一名由黑轉紅的黑客心路歷程
惡意黑客或說黑帽子,總是試圖利用安全漏洞獲得對機構計算機網絡的未授權訪問。這種惡意行為常常威脅到數百萬客戶的個人信息或財務信息。但到底是什么驅使他們成為黑帽子呢?他們又是怎樣策劃每一次攻擊的呢?
綽號“黑龍”的馬修·貝多斯
最近,一名前黑帽子。2013年,網絡別名“黑龍(Black Dragon)”的馬修·貝多斯,對媒體吐露了他的心路歷程和黑客生涯。之前,貝多斯曾因試圖從聯合國計算機系統里盜取價值650萬英鎊的碳信用額而被捕入獄。去年刑滿釋放后,他成立了自己的IT安全公司——紅龍安全(Red Dragon Security)。
(注:碳信用,又名碳排放權,可以用于交易,目前國際市場每個”碳信用”配額轉讓價格通常為15美元至18美元)
對電腦的興趣
一開始是游戲把我吸引到電腦前。我5歲的時候就開始在Commodore 64機上玩游戲了,不過最后升級到了PC上。“武裝直升機(Gunship)”和“野狼行動(Operation Wolf)”是我在PC上最喜歡的游戲。之后我開始探索像數據庫、微軟Word一類的軟件,并自學了QBasic語言進行基本的編程。我對計算機的熱愛最終使我在中學時代變開始了IT歷程。
走上黑客道路
我進入黑客領域源于我青少年時期打發時間的方式。一開始是撥號上網,后來是寬帶上網,我會撥大約800個號碼,尋找傳真機和其他系統,用不同的密碼嘗試之。通常,我會鍵入“root”,然后就進去了。在那個時代,你根本用不著懂編程。你只需要知道到哪兒找,知道那些資源可以用來查看公司的文件。
有段時間,在發現這些安全漏洞之后,我會聯系受影響的公司,告訴他們漏洞的存在,但是他們根本不在意。他們基本上會建議我去跳樓,于是我開始考慮該怎樣利用他們的漏洞。這么干也許是出于報復心理吧。
招惹一個16歲的少年從來都不是好主意,尤其是那個少年能夠用一臺電腦引發混亂的時候。坦白講,如果他們當時說的是“謝謝”,事情的發展也許就完全不一樣了,但他們沒那樣做。
很遺憾,今天的工業社會里,此類事件無獨有偶。實際上,我發現IT員工一般情況下都不愿意自己的上級知道漏洞的存在,因為他們害怕被認為不稱職,這造成了一種很不健康的環境。如果你告知了員工,他們只會無視你;如果你聯系了上級主管人員,他們會對號入座認為你是在批判他的員工。無論哪種情況,你都會被屏蔽。
這種問題到處都存在,不過在有公司被入侵后通常都會有所改變。這就是我走入黑帽子行列的原因。#p#
黑帽子社區
我剛從事黑帽子活動的時候,并不知道誰在跟我干同樣的事情,于是我查找了一些網上社區,期待能結識跟我有同樣興趣的人。這些論壇用公開的搜索引擎就能搜到。
那個時候,我聯系上的大多數人都是業余愛好者。他們對獲得權限有著真摯的興趣,并且十分樂意共享信息。這些論壇最終令我接觸到了一些哥們兒,他們把我帶進了幾個不那么公開的IRC聊天室。就是在那里,我認識了更多的人,一切從那里開始。
然而,大約在2003或2004年,我發現自己已經比社區成長更快了。于是,我脫離了社區,完全沉浸在IRC聊天室里。那個時候我是真心對網絡設備超感興趣;我把自己的時間都花在研究路由器和交換機上,還在網絡上找尋老舊的工業系統。
有一天,我試圖在一個IRC頻道上聊起網絡的話題,但頻道里充斥著聒噪的新人。他們對我人身攻擊,說研究網絡根本沒意義,還勸我最好放棄。
他們的負面評論真心氣到我了,所以我給他們扔了個數據包炸彈成功讓他們閉嘴。不過,我還是自此以后失去了對IRC頻道的所有敬仰,我決定從此以后再也不進平時常去的那些頻道了。
十年前我看到的消極與惡意自此不斷升級。今天的世界里,黑帽子都在彼此拆臺——互相謾罵、人身攻擊。如果非要我說的話,這是事與愿違,不利發展的。
從未想過被抓
我沒想過被抓那么長遠。而且,老實說,我根本不在乎被抓,因為我真沒什么可失去的。我能掙錢,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且,我的家庭都習慣了我常年旅行,看起來不太可能會想念我或是怎么的。
另外,警方一直在找我。很多次我都感覺到執法人員就在我附近。不過,我很幸運地擁有很多朋友,其中有些會不時地給我警報。他們會告訴我避開某些聯系人、聊天室或者網站,有時候甚至會讓我離開屋子。
同時,我還能干上幾票大的。比如說,我一度掌握了英國著名通信公司Telewest半數的客戶基礎設施——通過這個我能控制這家公司半數客戶的設備,僅在英國本土就相當于掌握數百萬英鎊。我還曾掌控過一家筆記本電腦公司的訪問權限,讓我可以盜取14.4萬張信用卡。另外還有倉庫、股市和其他目標。
即使到了今天,我仍然知道一些還留有漏洞的系統,但我再也不能告訴那些公司漏洞的存在了,因為現在未經允許對公司系統進行測試是違法的。我有可能被拘捕,而我是真心不想再回到高墻之內了。
所以,好吧,我從沒擔心過被抓,也沒有被抓住,直到2013年。#p#
發動對聯合國和歐盟的攻擊
有兩個人找到我商談這件事。幾年前我曾與其中一人合作過,但我對他知之甚少。我們從沒見過面。我們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或國籍,甚至不知道對方的長相,也沒必要知道這些。這是個交易,所以我們沒工夫做那些與工作無關的事。
總之,一個人通過另一個人找到了我,付錢給我讓我聽聽他的故事,考慮要不要接這活兒。沒多會兒我就同意入伙了,一切就此展開。我只有一項任務:獲得聯合國和歐盟碳信用額交易系統的訪問權限。
在我同意幫忙后不久,負責的家伙就發給我一張碳信用額交易員的名單,讓我看看有沒有什么用處。這張單子就是個垃圾,里面根本沒有我們用得上的東西。所以,我創建了自己的列表,幫他滲透了一些網站。然后,我們利用惡意軟件攻擊延伸了我們的觸角。
為了達到目的,我精心制作了帶有惡意程序的軟件包,由他將之散布到交易方和其他實體中去,包括印度政府和另一家不能具名的英國大型網站。最終,借由萬維網的強大魔力,我們成功滲透了聯合國。
愚蠢的錯誤
那個時候,我們擁有聯合國碳信用額交易系統不受限的訪問權限——超過5億信用額在我們手里。但由于一個愚蠢的失誤全盤皆輸:跟我合作的那個家伙在轉移被盜信用額的時候竟然輸錯了賬號。
很快,他就聯系了我,相當緊張和神經質,不停地尖叫。他求我把事情搞定,于是我登進系統去看看還有什么可做的,但為時已晚。系統已經不再讓我進行任何操作。
這有些令人擔心,但我沒覺得有任何必要比平時更警惕。我們繼續奮斗,目標指向歐盟,從那里盜取了8千碳信用額,大約價值8.9萬英鎊。
鋃鐺入獄
這活兒干完后,我回到了英格蘭中部地區,跟我媽一起待了幾天。某天早上醒來,家里多出了30名警察。他們告訴我我因洗錢嫌疑和觸犯計算機濫用法案而被捕了。
我被押送到了警察局,但我在那兒沒看到警察。我只見到了重大有組織犯罪署(SOCA)的探員。他們審問了我8~16個小時,連續兩天。第三天,他們把我送上了法庭,我還押候審的地方。
他們以6項罪名逮捕我。審判過程中罪名數量一度膨脹到了44項,不過沒過多久,這些罪名又開始一項項削減下去。最終我對18項指控認罪,只被判了4年刑期。
我在獄中總共只服刑了大約20個月。我從沒覺得過我屬于那里,但同時,入獄并非世界末日。大多數時間里,我只是低頭做人。另外,我選修了一些網頁設計、商業和網絡課程。#p#
成立安全公司
我出獄的時候并沒有在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難。事實上,出來一周之內我就接到了從阿姆斯特丹、印度和世界其他地方打來的電話,問我可以不可以為他們工作。但是,我只是處于假釋期(現在依然是,直到今年5月才真正自由),因此我不能離開這個國家。在徹底自由之前我不得不留在英國做事。
我知道有些公司付錢請黑客滲透更小的公司以摧毀他們的經濟競爭,這令人惡心。我討厭看到人們被利用。于是,我產生了一個想法,保護小公司免受此類安全事件的危害以平衡經濟領域的競爭。這就是我成立紅龍安全的原因。
大局觀
我的技術一直以來都是基于攻擊的,因此當我走向安全領域,我能夠從攻擊者的角度看問題。但這還不是全部。你知道,我的方法是獨一無二的。一直有人對我說我不像是個黑客。甚至審問過我的SOCA探員們也說過類似的話。他們說我更像個規劃師,像隱身銀行劫匪背后的操縱者。
我是個有大局觀的人。因此,當我考慮我該怎樣保護一家公司的時候,我會以攻擊者的思維思考但不糾結滲透的方式。相反,我考慮的是,“一旦取得訪問權限,我能對我的目標做什么?”。采用這種方式,我能夠了解到公司不同部門對攻擊者的價值所在,也就能為公司量身定做有針對性的安全策略。
最終感想
我曾經喜歡當黑帽子。我喜歡它的運作方式,但最終是人讓事情變得無法容忍的。
舉個例子,比如黑進一家公司偷了10萬個信用卡賬戶。偷取信用卡本身并不難,脫手則完全是另一碼事。畢竟,你沒辦法把它們賣給黑客,因為他們也有自己的信用卡等著套現。留給你的就只剩賣給犯罪分子一途了,這可比信用卡的價值本身還招惹麻煩。這些家伙總是回頭抱怨信用卡不能用,其實只是找借口索要更多而已。根本就是欺詐。
考慮到這些,我是真的厭倦了當黑帽子。當你搞定你黑客生涯頭10或20個網站,激動的心情無以言表,但攻下100-200個網站之后,體力活兒的感覺簡直揮之不去。你有太多的信用卡需要出售,跟你打交道的盡是些常常拆你臺的人或者想賴你賬的人。你最好單打獨斗。
回憶往昔,我很高興警察抓住了我。至少,現在如果有公司請我清理他們的網絡,我可以通過貝寶給他們開張發票。
不過,話又說回來,紅龍安全也只是暫時的。明年,我將追尋我在科學技術上更廣泛的愛好,開始為創建另一家公司解決后勤問題,這將涉及到聚合必要的安全、市場營銷、金融和商務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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