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當 iPhone 的本地化設計和眾多功能還不完善時，“越獄”幾乎是 iPhone 用戶的必修課。因為在蘋果的封閉體系下，用戶不能像使用安卓機一樣方便地使用第三方功能，越獄固然麻煩，但不越獄有時候更麻煩。直到 iPhone 的功能日益完善，越獄才逐漸沒落。

　　最近，一則關于“越獄版應用商店” Cydia 與蘋果之間的訴訟新聞突然見諸大眾。孰是孰非，我們且回顧一下事件始末。

事件回顧

　　據路透社報道，蘋果試圖駁回由 Cydia 的開發者杰伊·弗里曼（ Jay Freeman）提起的反壟斷訴訟，但并未成功。

       Cydia 是 iPhone 上最早的應用商店，由弗里曼在2008年3月推出，甚至比蘋果 App Store 更早上線，支持越獄設備的用戶查找和下載第三方應用。不過后來，越獄之于蘋果就成了需要根除的“隱患”。

　　一方面，隨著 iOS 系統的優化和功能的升級，蘋果不再需要越獄插件來彌補在用戶體驗上的疏失。長久放任反而會損害蘋果的利益，因為越獄無疑打破了蘋果一手打造的生態；另一方面，越獄會給設備帶來一定的安全風險，第三方功能多了之后，容易帶來bug等問題。

　　蘋果方面堅稱，第三方應用商店可能使用戶面臨欺詐和惡意軟件，而蘋果商店具有十分明顯的隱私和安全優勢。在蘋果采取的種種措施下，Cydia 日漸式微，最終因入不敷出在2018年關閉。

       回到本次事件，資料顯示，這起訴訟由 Cydia 創始人弗里曼在2020年首次提出。起訴書稱，蘋果在 iOS 應用程序的發布和支付方面“維持著壟斷力量”，剝奪了第三方應用商店與 App Store 競爭的能力。這起訴訟仍在進行中，而在事件之外，希望蘋果向第三方應用程序和支付開放 iOS 的人并不在少數。

蘋果何以霸道

　　在眾多的互聯網巨頭中，提到“壟斷”，你可能不會第一時間想到蘋果。畢竟從移動操作系統的市場占比來說，Android 是毋庸置疑的領頭羊。

       根據 KANTAR 的數據顯示，2015-2021年美國智能手機操作系統主要由 Android 和 iOS 占領。據統計，在2021年前三季度，Android 在美國的市場份額約為53%，而 iOS 的市場份額是46.8%。

　　盡管偶有爭議，但蘋果的品牌口碑一直很好，人性化的產品設計也使其擁有了龐大的“果粉”。但近幾年，指責蘋果“霸道”的聲音卻明顯變多了，越來越多的蘋果用戶、合作伙伴，還有立法者都開始提出監管該公司的理由。

　　“蘋果稅”就是首當其沖的一個條款。

       使用 iPhone 的朋友應該都有體會，基于 iOS 系統的封閉性，用戶只能從蘋果應用商店下載應用。而按照 App Store  的規定，用戶要想在下載的應用中消費，不能直接向應用開發商付費，而必須走蘋果自己的支付系統 IAP，蘋果會從中抽取15%-30%的傭金，其余的才轉給開發者。這筆傭金就被戲稱為“蘋果稅”。

       2020年8月，《堡壘之夜》的開發商 Epic Games 指控蘋果在 iOS 應用分發、數字商品購買、IAP 支付系統方面存在非法限制。這一事件迅速得到了來自各方的響應。

　　其實關于“蘋果稅”的爭議由來已久。此前，因為不愿繼續繳納所謂的“蘋果稅”，Netflix、Spotify、Kindle等從iOS應用程序中取消了應用內購買功能，并推出了各自的替代方案。大廠尚有退路，但規模較小的應用程序開發商卻別無選擇，只能遵守蘋果的規則，并與蘋果自主開發的類似應用競爭，并為傭金買單。

      尤其是在美國移動應用市場，iOS 用戶覆蓋了所有移動應用收入的大部分，開發者們只能為蘋果的產品開發軟件。有業內人士一針見血評論道，“如果你想發布軟件，如果它不在iPhone上出現，實質上就等同于自殺?！?/p>

鑿開的缺口

　　所以當 Epic Games 和蘋果“正面剛”之后，飽受詬病的“蘋果稅” 很快被群起而攻之。

       英國、俄羅斯、荷蘭等國家的反壟斷機構在收到開發者的投訴后，紛紛對蘋果立案調查。2022年1月，蘋果因未按要求對荷蘭的約會軟件放開第三方支付系統，被下達通告，如果不開通第三方支付渠道，就要每周罰蘋果 500 萬歐元。連罰十周后再另擬懲罰措施。這一舉措立竿見影，蘋果在壓力下做出妥協，宣布支持荷蘭 App Store 中的約會類軟件使用第三方支付系統。

　　此外，各國政府和區域聯盟針對包括蘋果在內的科技巨頭也相繼推出了一系列法律法規。韓國國會在去年8月31日高票通過《電信業務法》修正案，成為全球第一個在法律層面禁止蘋果、谷歌強制要求開發者使用其支付系統的國家；歐盟在今年3月24日就《數字市場法案》達成一致，旨在“為個人用戶提供更多選擇、為商業用戶創造更多機遇”；美國參議院司法委員會最近正在推進《開放應用市場法》。如果該法案通過，將迫使蘋果允許在iOS上進行側載，并防止該公司將開發者鎖定在其支付系統中。

面對紛至沓來的“大棒”，蘋果不得不進行一些實質性的表態。隨著 iOS 15.5 測試版推出，外媒發現，“閱讀器”App 增加了對第三方渠道支付的支持，即用戶可以繞過 App Store 進行支付。在蘋果官方解釋中，所謂“閱讀器”APP，指的是提供雜志、報紙、書籍、音頻、音樂和視頻等作為其主要功能的 App。

　　允許“閱讀器”APP在應用外購買可以被視作蘋果在多方壓力下做出的選擇性調整，但其誠意如何尚未可知，這種讓步會持續到什么時候，會涉及哪些范圍，依舊前景未明。也許徹底告別“蘋果稅”還需要漫長時日，但至少在蘋果壘起的高墻上，現在鑿開了一個缺口。

“緊箍咒”無法撼動的統治力

　　除了蘋果，科技巨頭們通過技術壟斷實現開疆辟土的手段極其“多元化”。

       比如上世紀90年代的微軟，Windows操作系統驅動了大約85%的個人電腦，這使其一度成為反壟斷調查的目標；再比如“電子商務看門人”亞馬遜，其電子商務平臺的市場占有率一騎絕塵，尤其在疫情期間，這種影響力得到了進一步鞏固和增強；谷歌在搜索引擎領域的“王者”之位異常牢固，在2021年底的數據統計中，谷歌搜索占據全球搜索引擎市場的92.54%；換了馬甲 Meta 的 Facebook 雖然有墜落之勢，但它依然擁有在過去十年下載最多的四款應用程序（Facebook、Messenger、WhatsApp和Instagram），其動向依然是社交媒體領域的一面旗幟。

　　這些科技巨頭之所以能被定義為“巨頭”，不僅在于其科技創新性，還在于其對經濟的主宰性，以及對人類知識和信息的控制性。盡管他們在全球范圍內均面臨著來自各地監管部門向其提出的反壟斷調查，但戴上“緊箍咒”后的巨頭卻還是在賺得盆滿缽滿的路上維持著其統治力。

       截至2022年6月2日，MAGA（Microsoft, Apple, Google, Amazon）全部進入了全球市值排行榜十大公司之列——其中微軟和蘋果的市值超過了2萬億美元，谷歌和亞馬遜超過了1萬億美元。只有Meta有掉隊之虞。

　　圖源：https://companiesmarketcap.com/

　　值得一提的是，疫情迫使全球數字化進程加快，這些科技巨頭依仗其雄厚的技術資本和創新能力，在云基建、遠程辦公、電子商務等方面提供人們工作和生活必備的核心產品和服務。此前就有機構評估，這五家企業在新冠肺炎疫情爆發至2021年底期間創造的累計盈利或可達到5000億美元。

　　如此看來，反壟斷監管似乎對這些科技巨頭的影響不大？業內人士認為，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

　　第一，天然優勢。反壟斷的初衷是吸納更多競爭企業，避免一家獨大的行業現象。但市場依舊遵循“優勝劣汰”的規律。這些科技巨頭的平臺實力和用戶基數都有明顯優勢。疫情甚至放大了這一優勢，對新進企業來說很難有機會與之正面抗衡。

　　第二，創新能力?？萍季揞^的核心競爭力是擁有不斷創新的理念，并擁有將之付諸現實的人才儲備和運營能力，這將使得企業能夠快速地實現商業模式的轉變，始終能夠找到新的增長點。對投資者來說，也難以尋找到與這些科技巨頭一樣能夠快速實現價值增長的標的。

　　第三，時間。冗長的司法程序加大了反壟斷監管的難度。從立法到最終實施監管，可能需要數年時間才能實現，并且因為牽涉利益方廣泛，還要考慮到對經濟、社會和輿論的整體影響，途中會受到種種挑戰，這使得監管對于短期市場不會有立竿見影的效果。

　　因此在還沒有出現跨時代的真正顛覆性的創新技術和應用成果的時候，市場格局并不會發生明顯變化。MAGA，或者“五巨頭”仍然可以坐穩各自生態圈中的“王座”。

結語

　　前事不忘，后事之師。

　　今年以來，我國也明顯加大了反壟斷力度，對一些具有壟斷性的互聯網公司連續開出大額罰單進行整改。究其目的，在于打破行業壁壘和技術壟斷，讓市場在源源不斷的“活水”中發展壯大。

　　總體而言，我國反壟斷工作還處于起步階段，反壟斷政策措施應用還需要不斷完善，市場競爭環境的改善會進一步促進資源配置優化提升，拓展企業創新能力和發展空間。對眾多技術企業來說，簡單粗暴的流量變現模式將逐漸成為過去時，挖掘創新業務模式，打造核心技術硬實力，成為了長遠發展的題中要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