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國內出現了很多以開源項目為基礎的創業公司，引起了資本的極大注意。同時，很多大型公司也正逐步將一些內部項目開源，并捐贈給Apache、CNCF等基金會，成功幫項目構建起了活躍的生態圈，開源正進一步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但開源并不是單純把代碼公開那么簡單，許可證如何選擇，社區如何運營和管理？這其中有很多值得深入探討的問題。

在由51CTO主辦的WOT全球技術創新大會2022-北京站上，Apache軟件基金會董事吳晟，為我們帶來了主題演講《Apache軟件基金會與項目孵化》，為廣大聽眾分享了自己對于Apache軟件基金會的理解。現將演講內容整理如下，希望能對你有所啟發。

Apache軟件基金會的歷史與發展

Apache軟件基金會是目前為止全球最大的開源軟件基金會，包含300多個頂級項目以及數十個孵化器項目，為全球提供著幾十億甚至上百億美元市值的開源軟件。

HTTP SERVER是Apache的第一個軟件，項目的開發者為了能夠使項目繼續發展而創建了Apache軟件基金會，并將HTTP SERVER作為Apache軟件基金會的第一個項目提供給了廣大開發者。而最初為HTTP SERVER所撰寫的自由軟件許可證也發展成了大家所熟悉的Apache License2.0，我們平時接觸的很多開源軟件，其實都來自于Apache基金會，它們互相之間的依賴過程，也是開源本身的一種美麗。

Apache OpenOffice是在全球影響力非常大的一個軟件，在國內大家一般更熟悉微軟的office，但是OpenOffice其實為全球真正的第三世界國家以及很多沒有費用去采購Office的地方提供了和Office幾乎一致的功能。并且其完全按照開源的方式，在Apache基金會進行構建、分發和使用。

Apache2.0 License

我們說Apache2.0 License是一個商業友好的License，那它到底給我們什么東西呢？

第一，我們可以基于Apache License，對Apache的軟件進行修改、分發、銷售，甚至可以換名、換UI去銷售。但有些內容是使用Apache2.0License的時候需要保留的。首先，如果軟件提供給了對方源代碼，不管是商業源代碼還是二次分發，這也是一個開源的東西，所有從Apache軟件基金會獲取的源代碼的授權給Apache基金會的hider必須要被保留下來，原始軟件上的包名也需要被保留下來。

第二，項目的logo是沒有授權的，項目的logo和項目的名字不與商業軟件一起被銷售出去，只能表示項目基于Apache的某一個項目，但不能隨便使用項目的logo。如果要把項目的logo掛在某個商業產品上，logo的版權是需要重新向基金會確認的，說明為什么要使用這樣的logo以及為什么要使用這樣的名字。這個過程中有一個標準的說法，就是某軟件powered by Apache的某個軟件，這是一個相對來說比較標準的說法。

最后，在獲取源代碼或者是二進制的時候，里面有兩個License文件，一個是源碼根目錄下License，一個是獲得的二進制文件下的License文件。License以及License文件里面指向的notice以及其它的License文件是需要被拷貝到二次分發版本或二次分發源碼里的。

Apache基金會的中立性原則

Apache基金會沒有追逐任何商業利益的過程，更多強調的是中立。Apache軟件基金會并不會幫助某個項目獲取更大的利益，甚至不一定會幫助某個項目獲取更大的技術成功或所謂的市場宣傳的成功，它更多的是處在一個中立的角色里面。無論是軟件的使用方還是開發方，基金會保證這個項目不會被單一廠商、單一的商業訴求而左右。

Apache Way

關于Apache Way，其只是Apache基金會對Apache項目要求和指導的原則性的概要，并不是我們去做開源或者了解任何和開源有關的事情的一個必備選項。其中提到的精英治理、透明、社區共建、Community over code，只是在Apache軟件基金會內被推薦的，并不是所有的開源軟件都要求Community over code，全世界有大量優秀的開源軟件，不要把Apache軟件基金會的一些要求擴展為對所有開源項目的要求，甚至你用了Apache2.0的License，也不一定要遵守這樣的要求，因為那只是一個License的正文而已。

精英治理

Apache基金會本質上是一個基于個人的基金會組織，它不是一個企業層級制的。Apache軟件基金會的項目管理委員會本質上是一個個人化的組織，它相對來說是很離散的，每一個人有自己做決策的權利。在Apache基金會，做了多少事情，就可以獲得多少的尊重，大家愿意更多地相信你，你的決策、話語權就會有更大的分量，因為你為這個項目，為基金會做了更多的貢獻，這是所謂的精英治理，尊重基金會、尊重項目內精英的位置。

透明

透明即所有的溝通，無論是關于安全，功能，還是迭代路線，要盡可能地保證公開、透明可見，不能是一個私下的決策，所有私下的決策應該要把結論和討論的過程的重點通過郵件列表的形式在基金會內部進行共享和公開，不應該有項目的技術決策或者是項目方向性的決策在私密環境中決定，不能有事情是不可追溯的。

社區

Apache基金會認為任何一個項目、任何一個個人都有可能因為其它的原因發生變化，只有人持續地參加某個項目、持續地運營迭代，這個社區才會得到比較好的發展。所以，我們會關注項目貢獻者的數量，關注社區的大小，但是Apache基金會并不想把這個東西變成一個量化的數據，不是說一個項目有多少貢獻者，有多少人參加了這個項目的研發，多少人在用就一定是一個好項目。Apache基金會更多地認為只要有人在持續地參加并且持續地貢獻這個項目，這就是一個有活力的項目。很多項目的活躍貢獻者都是個位數甚至是五人以下，相對來說比較偏個人英雄主義，Apache基金會更認可的是那些精英為整個行業、整個產業鏈所做的貢獻。

Apache Way的作用

廠商中立性

國內已經有很多項目加入到Apache，但幾乎所有的項目背后都是一家公司。從本質上來說，目前即使是已經在Apache軟件基金會畢業的國內項目，也并沒有非常好地保持中立性。這有主觀原因也有客觀原因，本質上中國對開源環境并不是特別熟悉，想兩家共同來構建一個開源軟件，在今天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在公司的層面上很難達成一致。所以，我們會發現現在的主要項目都是一家處于絕對的領導位置，其它一些廠商或者是個人、組織在配合。但是在基金會的角度上，為什么這樣的項目依然可以畢業成為頂級項目，以及一直視為頂級項目，是因為它有非常好的用戶組的多元性，它的用戶是多元的，它不是這家企業自娛自樂的，不是針對這家企業銷售的對象點對點去進行銷售的。所以，這個過程中它依然具有非常好的中立性。只是說作為中國的開源軟件，要更多地做好在構建方面的多元性，這一點是相對來說比較長期的一個任務。

多樣性

多樣性是中立性的背面，保證中立的前提是需要更多的人來參與，更多國家、地區不同的人員、不同的人種、不同的膚色、不同的性別、不同的年齡。我們發現在很多項目中學生是非常主要的貢獻來源，他們借助開源軟件既可以熟悉工業化，也可以把他們在學校學到的知識運用在這個相對來說比較工業化的軟件體系里。

信任和安全性

開放本質上是增加大家信任的手段，商業軟件最不讓人信任的是它是閉源的，它偷偷在做什么你是不知道的，編譯好的代碼是很難去讀的。安全性，我們會想到開源軟件的CVE的問題，每次都可以上大新聞，這首先意味著這類事件很少發生；其次，意味著這個軟件得到了極大范圍的應用，對于行業的影響力是非常巨大的，比如log4j的問題，幾乎影響了所有Java體系內的應用。如果這是一個商業軟件，不會有人給你提供如此之多的解決方案來保證你的基礎設施的安全性。現在越來越多的基礎軟件，不管中國、美國、歐洲，任何大的IT環境里，越來越多的基礎軟件把開源作為標配，因為基于開源的商業絕對不僅僅是賣服務、賣7×24那么簡單的事情，后面有非常多的商業邏輯，包括產品包裝的邏輯、產品銷售的邏輯。

如何在開源社區尋求幫助

Community over code，即社區大于代碼。首先，它是人的力量。第二，它是開放討論的力量。Community在討論的時候，是很多中國工程師一個痛苦的地方，我們習慣了點對點的溝通，習慣了即時通訊軟件，習慣了對方能夠用短語去進行溝通。分享一個例子，去年kong的summit，有一個來自歐洲的工程師，他想體系化地介紹Scaling，就給我們提了一個discussion，說想實驗ABCD四個功能，現在已經會了兩個，還有兩個不會。他用英語寫的discussion，整個瀏覽器寫了一頁，就描述我做了什么。

這更多體現的是態度問題，你免費給我用了，就要給我服務，這是很多目前看到的國外能夠構建超大規模社區，但在中國構建社區特別困難的一個點。你也許剛剛在公司因為開源軟件的Bug被罵了，你會覺得很冤。但是你把自己的情緒轉移給一個開源社區的時候，你會發現comunity不是這么工作的。community可能很粗暴地直接把這個需求關掉了，它認為你沒有提供足夠信息，或者它給了你一個debug的流程，說請按這個回去debug解錯，你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幫助。

參與開源軟件并不一定是參與開發，作為使用方去參與的時候，要能夠知道該怎么樣去提問題，怎么樣和開源設計師進行溝通，才能得到你要的幫助。

社區人只是志愿者，開源社區、基金會、項目，沒有給其中的任何一個人發工資，這就叫志愿者為基礎的基金會。所以，這個人本來就在義務工作，他服務的是他認為他需要服務的體系，也就是Apache軟件基金會里的那些項目，我們認為項目構建了這個基金會的實體，而這些項目其實才代表開源本身。

創新：Apache孵化器

項目孵化的條件

首先要滿足一個最基本的條件，項目要有一個初始化的社區，這些人作為初始化社區的人，要去學習和使用Apache way中包含的所有中立、維護項目、發展項目的這套理論，這是背景條件。第二，能夠找到至少三位Apache孵化器的項目管理委員會的成員，也就是Apache軟件基金會的會員，需要他們愿意做項目的導師，幫你一起走過將近一年半到兩年半的項目孵化過程。如果有他們的幫忙，且項目團隊也愿意去發展，項目也確實有人喜歡，你會逐步地去成熟社區，強大項目的社區，最后從Apache孵化器畢業。

項目畢業的條件

首先明確并不是這個項目要多牛才能畢業。能否畢業跟項目的功能成熟度沒有任何直接關系，沒有人會去評估一個軟件是不是成熟。Apache軟件基金會評估一個項目是否可以畢業的標準有以下幾點：

首先，這個項目要滿足所有的開放溝通、合作、共建以及透明討論的要求。

第二，項目軟件里面的依賴是符合Apache軟件基金會的要求的，也就是License檢查的工作。

第三，項目的社區和用戶要初具規模。如果項目有一些最終用戶，這些最終用戶敢于將項目放上生產環境，他們會去做POC，做壓力測試，做各種功能測試，決定項目是否滿足生產可用這個標準。如果項目可以在這些公司上線，他們愿意使用開源版本，那么項目就可以被認為具有一定的可用性以及解決了這個領域內的一部分問題。

只要滿足這些基本的條件，再進行一些其他的流程性工作，項目就可以從Apache軟件基金會畢業，成為一個頂級項目。頂級項目只是開源項目的開始而不是結束，很多人覺得項目畢業了，這個項目就成熟了、高端了，其實不然。畢業是真正構建成熟的開源體系以及項目生態系統的開始，很多項目在畢業之后才會迎來很大的發展，這時大家才會認為項目終于以開放的心態、正式的方式在走開源，而不是一個小團體的方式。

結語

包容性和多樣性是Apache反復強調的一個話題，Apache基金會中的成員從最小的幾歲、十幾歲到退休的60多、70多歲都在基金會里有不同的角色，有他們擅長和想干的事情。這是diversity要強調的事情，在整個Apache軟件基金會，有很多人并不是現在還在寫代碼，有很多人都寫過在如今看來非常古老代碼的人，可能那個項目已經結束生命周期了，但項目的作者依然在基金會里做著其它的事情。

Apache軟件基金會是一個公益組織，不會有收入，所以會有一些籌款、捐贈過程，會有很多全球的企業給基金會捐贈，來完成基金會日常的運作，包括一些基礎設施、宣傳，當然也包括ApacheCon的一些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