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lm興衰史:從Palm到webOS
2012年6月。
距離 CES 2009 大展亮出WebOS,到成為惠普帝國里最碌碌無為,沒有任何實質硬件項目,并完全失去高層信任的僵尸部門,已經整整31個月。31個月,也就比一份美國手機合約長一點。
Palm是怎么在那么短時間里,把自己帶到萬劫不復里,成了硅谷永遠的話題。Palm的故事,在根深蒂固的「企業政治」視角,和那些從Palm內部 灰心喪氣的職員嘴里掏出來的吐槽的渲染下,已經無法完整地還原其本來面目。我們唯一確信的是,這是一個充滿了腹背受敵、謀略失敗、戰略狂躁、土豪蹂躪還有 核心團隊為了捍衛夢想而奮戰的偉大傳說。
我們采訪了許多現任和前任Palm雇員,從Palm的極盛時期,到Pre發布后的衰亡,并匯編成此文。
PC企業不但已經看到了,而且一定會闖入這個市場。
歷史已經證明,從零開始重新打造一個賺錢的商業平臺是多么困難的事情:去問問蘋果和微軟,他們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早期的桌面系統項目(項目代號分別是 「Copland」和 「Cairo」),在漫無目的地掙扎了多年后,最終還是被其他項目取而代之。移動端的情況也一樣。好好的項目,隨時可能變成苦戰。歷史告訴我們,毀掉一個 商業平臺的人,可能正是締造它的人自己,因為他們疏遠了用戶和第三方開發者。
在2004年,Palm——那時候還叫PalmOne,發現自己正處于這樣的窘境。那年公司的收入扶搖直上,成為表現最勁爆的財年。并購、拆分、再 合并,PalmOne 推出了許多重磅產品,像 Pilot、PalmIII、Palm V,和 Treo 系列。和其他傳統PDA廠商不同的是,早前的Palm找到了一條從PDA平滑過渡到智能機時代的道路(因為直接從 Handspring 收購了Palm OS操作系統)。
然而,在2005年,Palm已經變成了一個老態龍鐘,結構落后的平臺,無論是硬件能力還是用戶體驗都已經無法滿足消費者的期待。最后公司決定購買微軟的Mobile系統授權來填補代際落差,爭取時間開發新系統,于是有了爭議極大的產品:Treo 700w。
2005年,來自Handspring公司的Ed Colligan 成為Palm新掌門人,之前他曾在Palm擔任過多個要職。從各方面來看,Colligan 早在1992年就已經和Palm結緣,結識了那時候還在硅谷的Palm創始人Jeff Hawkins 和 Donna Dubinsky。雖然2005年時,Palm 已經急需一個全新的系統平臺來支持發展,但我們能夠理解為什么 Colligan 那時候還不著急:PDA 和智能手機市場正經歷巨變,他2006年的發表了著名的論斷:「PC企業不但已經看到了,而且一定會闖入這個市場。」他堅信Palm身經百戰,老驥伏櫪不 輸新人,還只存在于流言中的蘋果手機不足為懼。
在2003年,Palm 把軟件部門剝離出去,成為獨立的 PalmSource 之后,Palm 選擇不再生產任何運行Palm系統的新產品,而是聯合PalmSource 從頭開發一個新操作系統——PalmOS 6,之后改名叫 Cobalt。然而事實上,無論是Colligan 還是他的繼任者 Todd Bardley都沒能把任何一款 Cobalt 帶給市場。公司繼續發布基于那個修修補補的PalmOS 5的產品,并推出裝載 Windows Mobile 的產品迎合高端市場。
到了2007年,繼續給 PalmOS 5 打雞血就好像要從石頭里擠出汁來一樣:就算是更新了系統底層,讓它可以運行在新的ARM架構的硬件上,但是單調的界面和超過10年的產品生命期,老系統上 的弊病和局限也無可避免地保留了下來。iPhone已經發布,但App Store還沒推出;像Palm這樣的智能手機商還沒能意識到iPhone即將給市場帶來的革命性改變。而且2007年Palm推出的入門級智能手機 Centro還頗受市場青睞,這也某種程度上麻痹了Palm高層的神經。
在Palm內部,系統必須更替的呼聲依然強大,靠Windows授權的系統也不是公司發展的長久之計。但在那個節骨眼上,Palm OS5 ,甚至是 Cobalt 也跟著獨立出去的 PalmSource 而不屬于Palm了,他們手里沒有任何屬于自己的操作系統(獨立出去的PalmSource后來被日本公司收購,現在仍存在,名叫ALP——Access Linux Platform,雖然現在沒有任何主流手機廠采用他們的系統)。
Nova Prima
Palu Mercer 來了。Mercer 在90年代早期任職于蘋果公司Macintosh項目的軟件開發部門,并成為 Tacit 軟件公司的創始人。這個公司有點來頭,Tacit后來改名叫Pixo,Pixo的軟件開發環境被蘋果公司選中,成為為初代 iPod 系統開發的基石。那時Cupertiono正埋頭專門為iPod開發一種針對性極強的輕量級操作系統,用于便攜式音樂播放器,而Mercer的技術被吸收 進了iPod的系統中。
我們投資了大筆錢給Iventor
蘋果本來想出一筆錢買斷Pixo軟件的授權;但Sun從半路殺出,把Pixo整個買了下來。Mercer呢,在2000年離開了Pixo,又起了一 家名叫Iventor的新公司,開展和Pixo幾乎一樣的業務,新公司的介紹是這么寫的:「為PC產業提供最佳的嵌入式軟件開發體驗是我們的使 命,Iventor已經開發出了一套高級軟件開發平臺,開發高級動態用戶交互界面。」Iventor在2006年見諸媒體報端,他們為三星Yepp系列播 放器,號稱「iPod殺手」的YP-Z5提供了操作系統。
Mitch Allen,來自Handspring的Palm老臣,曾任職軟件開發主管,并升任CTO。Allen主持參與了Palm公司在2006年末,最后一次開 發新操作系統的嘗試,項目代號「Nova」。但那時候項目還沒有UI層,于是在2007年1月份,Colligan從Iventor雇來了幾個人(包括 Mercer本人)來幫助開發用戶界面,并在當年第三季度徹底收購了Iventor。
這是Palm的歷史中關鍵性的事件:硅谷投資家 Roger McNamee 的私人投資公司 Elevation Partners,其幕后老板是愛爾蘭巨星,前U2樂隊的領銜人物Bono,已經對Palm注資3.25億美元的合約展開盡職調查,并邀請已經退休的前蘋 果公司高級副總裁 Jon Rubinstein 訪問 Colligan的墨西哥別墅,力邀他重新出山,擔任 Palm 執行董事長。
雖然已經從蘋果退休一年有余,但Ruby(硅谷的人都這么稱呼Rubinstein)掄起袖子就干活,還沒正式加入Palm董事會,他就毫不猶豫地 開始打電話給曾經與Cupertion一起,從頭到尾參與過iPhone項目,和iPod的快速撥盤的開發的人,這些人就是Palm急需的,能雇傭來抵擋 住iPhone猛攻,并且了解iPhone的人(合同里只要求Ruby抽出一半的時間參加Palm的工作)。
喬布斯知道在他眼皮底下正在發生的事情,他說:「這事兒要開了口,怕是停不下的。」
各路豪杰魚貫而入擁到Palm帳下。隨著iPhone的發布,他們開始尋求新的挑戰。Rubinstein利用他在硅谷的人脈,把「制造下一個明星產品」的愿景兜售給各路英雄。Andy Grigono,Rob Tsuk,還有 Rich Dellinger……
我們介紹其中幾位,比如前 Danger and Helio 設計所的設計總監 Matias Duarte, 放棄了追隨他的前老板Andy Rubin 去Google任職的機會,成為了 Palm 的 UI設計總監,從微軟,Rubinstein挖來了Mike Abbott帶領軟件開發團隊。Palm還收購了初創公司 Lampdesk,收羅了其創始人 Manu Chatterjee(就是開發 Palm 點金石無線充電器的那位),還有Pixo的Greg Simon。
喬布斯知道在他眼皮底下正在發生的事情,他說道:「這事兒要開了口,怕是停不下的。」彭博社在2009年的報道中稱,喬布斯在2007年的8月份就 和Ed Colligan進行了交涉——我們知道那個月第一次有蘋果雇員離職去Palm,喬布斯要求和Palme簽署一份雙邊競業禁止協議,試圖阻止iPhone 團隊的人才流失。但是Colligan的冰冷拒絕,向喬布斯擺出了Palm 準備和 iPhone 血戰到底的態度,他說:「您的提議是要求我們不得雇用對方的員工,這不但違背了員工的個人意愿,在我看來這不但是個錯誤,而且有犯法的嫌疑。」
可以說,這時候的Palm云集了硅谷最頂尖的人才,都是些給件稱手的家伙就能殺出一片天地的好漢。其中很多人都互相認識,共事多年成績斐然——他們 被Ed Colligan 和 Jon Rubinstein的個人魅力吸引,來到他們麾下準備大干一場,所有人都覺得這樣的領導能干大事,同時 Colligan和 Rubinstein都認為,Windows Mobile 可以先拿來頂一陣,為Nova系統的工程師們贏得喘息改良的寶貴時間。
比如把文字居中這種簡單的事情,都需要五行代碼才能搞定。
在牛人扎堆的2007年末到2008年初,Mercer和他來自Iventor的小團隊正奮戰于他們 Nova系 統的界面模塊上,項目代號「Prima」:Prima是一款輕量級高效率,適用于低端硬件的操作系統。但這不是Nova需要的。有人對我們直言不諱地說:「Mercer的東西都是坨屎,他只有漂亮的演示,但實際上一點都沒用。」
還有人說:「開發團隊幾乎瀕臨嘩變,要想做出我們想要的東西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比如把文字居中這種簡單的事情,都需要五行代碼才能搞定。一個任務如果掛了,會連累所有任務全部崩潰。Palm的工程師的日常,困在了一套老舊的debug框架里,每次調試都需要整個UI層重啟,光這個步驟就需要耗費一分半鐘的時間。雖然整個項目是基于java的,但 Prima 的代碼還有自己關鍵字,誰都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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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說 UI 設計團隊的老大 Matias Duarte 這邊,他和以前的同事 Daniel Shiplacoff 一道,已經在用 Prima 做關鍵的「卡片式任務界面」設計的原型展示,同時還有負責彈出式提示系統的 Rich Dellinger,他們都很不爽,「如果你站遠了瞇起眼睛看手機屏幕,或許還能體會到些許Matias的設計韻味,我們總被忽悠。
只要Matias提點要求,做點手勢動畫的特效,整個界面刷新率就變得狂慢無比。這個系統還不支持透明度混合,也就是說所有的按鈕和菜單只能以矩形 顯示,不能自定義形狀。但凡我們有點想法要實現,都會把工程師團隊搞得精疲力竭,我們設計團隊都不好意思提需求了,只能不斷妥協,Matias總沒法完全 實現他想要的結果。」
太復雜,太難了,這個樣子不會有人陪你們玩的。
更要命的是,2008年初,Palm組織了一場第三方開發者大會,高層知道 Palm 需要開發者的支持才能保證 Nova 的成功,他們向開發者展示了 Prima 的 API 開發接口,和開發文檔的草案。反響可謂炸開了鍋,到處都是「這……尼瑪怎么搞啊,玩蛋去吧!」的熱烈回應。開發者表示「太復雜,太難了,這個樣子不會有人 陪你們玩的,你們要搞,就不要別出心裁,搞些符合行業標準的東西出來。」
復雜的事情還在后頭,Palm已經拍胸脯,讓運營商 Verizon 首先發售第一款 Nova 設備——也就是后來的 Pre —— 但 Verizon 莫名其妙地突然改變了主意 (美國的運營商的反復無常虐廠商是出了名的)。這讓 Palm 不得不尷尬地和相對弱小,用戶基數也更小的運營商 Sprint 簽署了協議。而Palm高層對 Windows Mobile 系統繼續持樂觀態度,認為WM可以幫助 Palm 熬過這段特殊時期,爭取時間擦亮 Nova 的招牌,雖然它正以火箭墜毀的速度,連帶著當時的旗艦機 Treo Pro 的銷量一起崩盤。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Colligan 和 Rubinstein 就要在一年后一月份的 CES 大展上登臺發布 Pre。時間和金錢,還有人們的耐心正在迅速耗去。
Palm 只能背水一戰。
Pre 發布的時候,Palm設計了一款展現Palm輝煌過去(牌盒正面手機的是 Palm V ),和重回市場中心舞臺的昂揚斗志的撲克牌發給雇員們,在掀蓋頂部上印著項目代號「Castle」,里面印著這樣的話:「我們宣示對 Palm 的商標、產品設計、軟件設計、屌爆身手、江湖地位、震撼思想之能與顛覆世界之力擁有無可爭議的權利。」
地下革命
事情看起來不太妙。就在獲得 Elevation Partner 的注資之后,Palm 工程師內部開始謠言四起。老大們已經向全世界許下「改天換地」的諾言,Duarte 也交出了一幅革命性軟件界面的藍圖,但是除了只聽命于Mercer的團隊自己(只有4個人左右), 新的操作系統卻沒有獲得任何人的肯定。
與其讓一個家伙為了字符對齊寫一堆代碼,還不如直接在現成的技術上,用WebKit實現。
平臺總監 Greg Simon 和 副主席 Andy Grignon,他們曾一同工作于 Pixo —— 想出了一個解決當前危機的好點子。在某個周末,他們坐到一起,討論是不是有可能在 UI 層面上進行一次戲劇化的大改革:只用 WebKit 作為內核來實現所有界面功能。WebKit 是當時蘋果 Saifari 和 Google Chrome 瀏覽器的渲染引擎。
在 Lampdesk,Simon 和 Chatterjee 已經開發出了一款名叫 WebVM,可以讓開發者把網頁前端技術用在軟件開發上,所以他們覺得這想法或許能行。Prima 在文本排版處理上就是個讓工程師淚奔的廢柴,很多人向我們提到了這點。「與其讓一個家伙為了字符對齊寫一堆代碼,還不如直接在現成的技術上,用 WebKit實現。」
在 Simon 和 Grignon看來,用純粹的 HTML 和 JavaScript 實現 UI 有幾個突出的優勢。首先,可以很快實現一大堆必須的功能,因為 WebKit 就是干這個的,底層的邏輯非常直白簡單,任何開發著都能快速上手。第二,Duarte 可以立即解放,擺脫需要工程師熬夜配合開發的窠臼,迅速把設計稿變成軟件、視圖和界面元素,不需要費神考慮技術細節。最后,也是最關健的是,WebKit 是現成的技術,Palm 要做的只是拿過來用就行了。
當然,事情也不是這么簡單。WebKit 可不是為手機而生的,這活它干不了。沒有人會在手機那樣內存局促、主頻低弱、電池捉急的設備上做 WebKit 開發,更不可能在 WebKit 上開發出一整套系統界面來。雖然 Nokia 和 蘋果早就發布了自己的基于 WebKit 的手機瀏覽器,但 Simon 和 Grignon 要搞的,是比瀏覽器更具野心和野性的東西。
只用了一個周末的時間,這哥倆并肩摳腚,七拼八湊出了技術原型,證明了只用 WebKit 就能實現 Matias 的全部視覺設計需求。他們拿著 demo 給軟件開發主管 Mitch Allen 看; Rubinstein 也很快看到了這份 Demo。 Allen 被驚到了,于是分配給他倆10個程序員和緊緊張張的1個月時間來讓 WebKit實現必要的基礎功能,并開發出一臺叫做「Floyd」的驗證機,其實就是一臺定制版的 Treo 800w,而且他們沒有從 Palm 高層那里得到保證說 WebKit 就是未來的開發方向,他們得到的只是「你們可以試試看」的許可。
這次大變招的項目代號——Luna。
Luna 的十武士團隊開啟了忍者隱身開發模式,藏匿于 Palm 位于 Sunnyvale 的辦公室的一間會議室里,窗戶全部用報紙糊上。為了在 Palm 內部保住一個「創業團隊」必須這么干,「在大公司里你要搞這種玩命的事情,只能以這種方式保護你手下的工程師們。」一個當年參與這個項目的成員如是說。 Mike Abbott,他被 Ruby 從微軟挖來當軟件開發主管,接替了升任 CTO 的 Mitch Allen,幫正在公司內部「艱苦創業」的這個秘密團隊擋掉各種會議應酬,讓他們專心謀反。
日落月升周而往復,這幫猛士飛速寫代碼,摳細節,把一個瀏覽器渲染引擎修改成一個手機系統的內核,這種前無古人之事必須以超常規的方法和強度工作才 能達成,人際關系辦公室政治這種東西通通拋之腦后,技術要攤上桌面說亮話,掐架是少不了的,那是一段壓力山大下的激情歲月,所有人都為了能逃離 Prima 的夢魘而同仇敵愾,發誓要用代碼滅掉這個雜碎。時間不等人,他們只有一顆子彈,一次機會,每一秒都不能浪費。
一個月以后,他們做到了,Luna已經成型了。團隊在飯店歡慶大功將成,十個人一晚上惡形惡狀地吃掉了上千美元,結賬的時候差點讓 Abbott 心肌梗死在 Pos 機前面。這是一次奢侈的公費吃喝,但這錢花的尼瑪值啊:「這讓我們的脊梁骨硬了起來,而且這種玩命的項目,你就想花個500美金,打發一個硅谷工程師去賣 命?門都沒有好嗎?!」
大步向前沖
但 Mercer 的 Prima 還沒死硬。Pre 的第一次內部展示是在2008年的4月。那時候 Luna 還遠沒成熟,特別是在最早只有 256M 內存的Pre原型機上特別容易崩。為了改善性能,Luna 團隊決定把 Google 的高性能 Javascript V8 引擎fork過來,這讓 Palm 成為歷史上第一家在移動領域使用V8引擎的公司;連 Android 都得等到 Froyo 才用上 V8。那是個特別敏感的時間點:Android 剛發布,一個月以后,開天辟地的 T-Mobile G1 就將面世。時不待我的競爭之激烈已經達到了頂點。一位Palm工程師說:「那時候我們的人逼急了只能匿名往Google的開發郵件列表里發求助,我們總不 能公開說:嗨狗哥,胖弟我正在用WebKit做手機系統呢!問您個事兒唄?」
Prima 的人用簾子把自己的桌子圍了起來
為了盡快平息 Prima vs Luna 的內耗,公司舉行了「比武大賽」,兩個團隊必須在規定的時間里,展示自己實現規定功能的能力。從各個渠道得到的反饋是,Luna 無論在最終成品的效果上還是性能和開發效率上,都妥妥地戰翻了 Prima。
在 2008 年中期,Mercer 和他的部下們已經進入靜默模式,成了不發言不幫忙的無用存在。對他們來說,Luna 已經不止在公司策略上打壓他們,而且已經上升到人身攻擊了。有人描述 Prima 的人用簾子把自己的桌子圍了起來,要知道那原來是一個開放式的辦公空間——你抬頭能看見的臉上,都寫著支持 Luna,除了躲在簾子后面的 Prima 團隊。
在 Luna 團隊度過了那段隱匿開發模式以后,Prima 團隊也進入了一樣的狀態,與世隔絕埋頭修bug,前雇員說:「他們只是名義上還存在,但其實大家都認為 Luna 才是Palm的未來方向。」最后 Abbott 宣布 Prima 團隊將被解散。這是一個關鍵的平臺抉擇——Luna將擔負起 Palm 未來發展的重任——一個只用了6個月時間的東西,就拿要去 CES 大展見人了。
Mercer 被洗牌出局,被委以「給 WebKit 提意見」的虛職,但有消息說,他倒沒自暴自棄,很快找到了一個表達抗議的的好方式:他寫了一個 WebKit 性能測試套件,以證明網頁技術不能在移動領域唱主角——還別說,那時候他的觀點也不算錯,這種技術的確還沒成熟,但是 Palm 的工程師們已經被逼上梁山無路可退,因為所有人都明白,這才是代表未來的技術方向。一位高層人士告訴我們,大部隊正在探索未知的時候,Mercer還在原 地打轉。
我們以十足的蘋果范兒準備著發布會。
UI 層的陰霾已經一掃而空,Luna準備好了在一月份被端上 CES 的大桌來供人品評。黑夜剛去黎明將來。 Palm 卻開始擔心,不知道等告訴運營商 Sprint 他們最近到底做了什么(半年來我們開發了新系統,一直忘了訴你)的時候會,對方會有什么反應。所以他們硬著頭皮和之前看過 Prima 的Demo的 Sprint 的決策層說:「你看,我們換了一套皮膚……」。因為 Sprint 只看過內部測試的程序,所以沒鬧明白這里面的機關。
但是在 1.0 版本里,還沒有完全干掉 Prima 的代碼,所以工程師們抓耳撓腮地要寫一個和讓基于web技術的界面與老的 Java 內核通信的中間層。第三方開發者更是不被允許直接和 java 內核交互(對開發者來說 Luna 是不存在的),但實際上 Luna 就在那兒黑著臉幫 Prima 的 java 代碼擦屁股。一位工程師嘆道:「這事兒本來應該在2009年了結,但……哎,不說了。」
與此同時,Duarte,Colligan,和 Rubinstein 已經開始備戰 CES 的工程師大會。他們知道這次大會的重要性——必須牛的一逼,屌的一地。「Duarte 將要每天操練走臺,我們幫他準備PPT」一位成員說:「我們以十足的蘋果范兒準備著發布會。」
結果也確實牛一逼,屌一地:在 Venetina 酒店舉行的發布會上,無論是硬件性能還是軟件界面的展示,都讓與會的人神魂顛倒滿臉笑容。在對CES的報道中說道:「這是 Palm 的一次重大勝利,我們被征服了。」發布會還登上了 Joshua Topolsky 的博客。令人遺憾和困惑的是運營商 Sprint 的網絡制式是 CDMA,這讓人詬病 Pre 在關鍵的 2009 年上半年銷售窗口期只有這一種版本,但是對于 webOS 或者 Pre 本身的負面評價卻很少。
發布會后,Topolsky 和我有機會在一間會議室里拿 Pre 把玩了一個多小時。當時 Pre 還處于比較粗糙的階段(做工和感受上),但是整體上接近 Matias Duarte 在眾人面前所展示的;從各方面來看,Pre 是一款扎實的產品。
皇帝沒穿新衣
在 CES 大展上的展示沒有造假,但大量的關鍵功能,在后臺并沒有完美實現。知情者說:「皇帝沒穿新衣。」就算為了趕時間,在底層保留了大量 Prima 的代碼要處理掉,那在 Pre 正式上市前,還有很多艱巨的工作需要完成。Palm 內部所有人都明白這一點。在 CES 上,工作人員拒絕讓任何媒體碰機器,這個舉動引起了很多媒體的注意,引來了對產品完成度的質疑。
沒有 iPhone 的 Sprint,卻已經開始馬力全開。在那時候,Pre 被運營商視為一款「神奇的異類」。Sprint 甚至在 Pre 上市之前,就給了 Pre 入網許可,這在美國的無線通訊業內是很罕見的——只有iPhone享受過這種待遇。
2009年6月5日,Pre 正式在美國上市,在2009年上半年銷量還算不錯。幾天以后,在位很長時間的 CEO Ed Colligan 讓位于早已深入公司運營的 Jon Rubinstein,Palm 守護者的更迭已經完成。
Web OS Blowfish與致命收購案
產品面世只是一系列災難的開始,「我們搞砸了太多事情。」,一位知情人士說:「在早期的發布中,在2009年底就發布了 1.0.3, 1.2, 1.2.1, 1.3.1, 1.3.2, 和 1.3.5 這么多版,都是為了搶在 Pre 正式上市前搶修bug和缺漏。」
2009年11月,Motorola Droid 的發布,讓屋子里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在 Palm 內部,新系統的發布會有兩個版本號:一個是首字母按字母表順序起名的主版本(比如 webOS 1.0 叫「Albacore」),還有搶修bug的,和主版本號同首字母,以酒精飲料命名的小版本號(比如「Absinthe」)。要趕在2009年底前完成 「blowfish」也就是 WebOS 2.0 ,并替換 Albacore 的開發工作成了拖垮團隊士氣的原因,事實上,Blowfish 才是 Palm 工程師團隊想要發布的第一個版本:這是第一個真正「去 Mercer化」的版本,和 1.0 還保留了大量 Prime 代碼需要 Luna 作為中間層不同的是,Blowfish 不會有一行Prime代碼。也是第一次徹底在webOS里掃除了所有 java 代碼。
與此同時, Pre 并沒有成為大家期待的明星產品,與 Sprint 合作被批評者認為是 Pre 不火的主要元兇,但實際情況可能更加復雜,因為 Palm 推出的一側 Pre 廣告,結結實實地毀掉了 Pre 的產品形象,廣告里一個沒睡醒的女人要觀眾「順其自然」—— 順你【嗶——】 啊!這則廣告實在太古怪了,以至于在YouTube上冒出了一堆惡搞 Pre 的視頻。
但是 Palm 還在試圖和 Verizon 達成交易的談判的中途,Verizon 拋出了一份關于 Pre Plus 和 Pixi Plus 設備的大訂單,向 Palm 承諾 Pre Plus 將會成為運營商2010年主推的一線產品。但就在2009年11月,Motorola Droid 的發布,讓屋子里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它讓Palm徹底處于談判劣勢。
據回憶,Verizon 已經決定拋棄 Pre Plus,向 Google 和 Motorla 訂購更多,利潤更高的產品,讓 Droid 成為市場的矛尖。結果就是 Droid 獲得了巨大成功。Verizon 許諾的投給 Palm 的市場費用全都落空,而可憐巴巴的一點宣傳投入,讓 Pre Plus 成為了一款特定年齡層定位的小眾產品。
Verizon 終止了采購協議,而Palm卻已經準備了大量庫存,這徹底擊垮了公司的底線——多方都認為,Verizon的叛變,是Palm棺材上的最后一刻釘子,戰略 失誤讓Palm損失了上億美元,在2010年初,管理層就已經意識到除了被收購,Palm已經走投無路了。雖然銀行里還有足夠的現金讓他們再經營一陣,但 產品和平臺開發了已經無力為繼了。
此時,Palm雇員們都對于收購的事情守口如瓶,雖然這高層已經在秘密推進這件事了。Duarte 和一些高級員工,常會被耳語叫去會議室見一些不認識的人,向他們展示產品和技術,也不許他們多問對方的身份。「但實際上你可以大概辨認出這些人的來歷,比 如這個家伙可能是三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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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確定在什么時候,HP 成了收購 Palm 的第一候選。事情發展的很快。時任 HP CEO的 Mark Hurd ,和 HP 個人系統部門負責人 Todd Bradley 都狂熱地想要為 HP 找到新的技術平臺,恢復 HP 帝國昔日的榮耀, Hurd 已經竭盡所能地精簡了 HP 臃腫龐大的業務,而且他深知,現在 HP 的現金牛,打印機業務不是公司未來發展的長久之計。
他需要找到新的發展方向,并認為移動領域是HP發展戰略的基石。而 Bradly 更是在加入 HP 之前,在 Palm 有過短暫的工作經歷,所以他非常了解這家公司所面臨的挑戰和經歷過的事情。
2010年4月份,收購案宣布,并在7月1號完成并購,收購總金額為 12 億美元。HP 興奮地宣稱將在 webOS 上「加倍下注」—— 典型的主子收了新將時必要說的成詞濫調。Palm 內部士氣高漲:大家都覺得 HP 擁有 Palm 設計的產品所需的大量資金,而 Hurd 和 Bradly 都野心勃勃,準備大干一場。
Hurd 曾說,他希望把 webOS 裝在打印機和 PC 上 —— webOS 將成為 HP 未來發展的業務平臺,讓 webOS 的觸角伸向 HP 的各個業務領域。為此,一個新的開發團隊在柯林斯堡(Fort Collins)組建,Colorado 開始著手開發運行于windows 上的 webOS。
在位于圣地亞哥的 HP 研究所里, HP 的確完成了第一款裝載有 webOS 系統的打印機的設計工作,但卻沒搞明白這東西怎么賣得動:這貨基本上就是一部智能手機和打印機的合體。而精于算計的財務部門也不愿意提供足夠的資金支持以 降低生產成本,達到讓消費者可以接受的程度。最終,這個項目沒有投入實際量產。
同時,HP 要求 Palm 把推出一款平板產品列為最高任務。而大部分Palm的工程師正全力馳援 webOS 2.0 的開發收尾工作,為 Pre 2 的發布做準備,還有一個由 Matt McNulty 領導的小團隊早就在3月份著手開發一套新的系統框架:Enyo —— 它將成為未來 webOS 3.0 Dartfish 的基石(webOS 2.1 已經占用了「C」開頭,代號 Catfish。)
Hurd 希望 webOS 能運行在打印機和PC上。
但殘酷的事實很快明晰起來,HP 的財政部門(包括 CFO Cathie Lesjak)并不認同 Hurd 對于 webOS 的熱情。那時候 Apple 在智能手機市場可謂摧枯拉朽,占據統治地位,加上 Apple 在供應鏈上的強大實力,吞噬了大量的供貨渠道 —— 也只有像 HP 這樣的巨頭才能負擔這樣的采購規模。「我們告訴 HP,我們需要為 Pre 3 配備更加優秀的顯示屏。
他們回來和我們說:Apple 把你們要的高級貨全都買下來了,供貨商要求我們出錢讓他們蓋新的工廠生產線,但是 HP 不愿意花這筆錢。」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相機部件上。「我們挑選了一家供貨商的產品,結果發現產能已經被 Apple 占滿了。我們左右為難,腹背受敵。」在沒有 HP 資金支持的情況下,Palm 只能委屈求全,選擇低端的配件生產 —— 這個問題在 TouchPad 上集中爆發。
正當 Palm 前在線與 HP 為了資金問題扯皮的時候,后院 webOS 2.0 的開發工作也出了問題,該項目成了巨大的燒錢黑洞,拖累了 Palm 最寶貴的一段時機。重要的公司成員開始相繼離去。那個一手帶起 Luna 項目,立下汗馬功勞的的埋單老臣 Mike Abbot,就在收購案前夕,宣布離開 Palm 去了 Twitter。然后是 UI 設計主將,webOS 的靈魂人物 Matias Duarte 也掛冠而去,在5月,Matias 宣布追隨舊主 Andy Rubin 加入 Google 的 Android 團隊,這是這正是他兩年前加入 Palm 時拒絕了的工作。
HP 的收購案,加速了他離開的決定,知情人士稱,其實 Duarte 早就準備跑路了,「Matias 的離開,讓我們的工作倒退到起點,他已經開始為 webOS 的平板電腦和 2.0 版本設計了一套框架,但還有大量的工作沒有完成。」
毒藥——Apotheker 對于 Palm 毫無興趣的態度馬上顯現出來。
在2010年8月,Palm 總算嘗到了被人包養的苦楚,但好歹 Hurd 和 Bradley 還算是熱心于努力把 webOS 推廣到 HP 的各個領域。但 Hurd 因為受到「不當行為指控」而突然辭職,讓 Palm 在 HP 內部失去了最重要的盟友。在籍籍無名的前 SAP 首席執行主席 Apotheker 被董事會選中成為CEO之前,那個本就不喜歡 Palm 的 CTO Lesjak 暫時代理行使權力。好像天要亡 Palm 似的,就在 Palm 忙于兩款重量級平臺開發,幾部新手機,和第一款平板產品的發布的時候,HP 高層卻發生了如此大的震蕩。
這個 Apotheker 在 HP 掌權期間的各種奇聞異事已經廣為人知,而且也沒有給 Palm 留一點好。他接過了 Hurd 遺留下來的任務,對此他有自己的想法:與 Hurd 試圖加大 HP 在移動領域等新興產業投入的做法不同, Apotheker 是一個「軟件派」—— 他夢想讓 HP 變成下一個 IBM,讓公司轉變成為一個致力于高利潤的大型軟件和服務的公司,而脫離低利潤的硬件制造業。
Apotheker 對于 Palm 毫無興趣的態度馬上顯現出來。在我們采訪的人中,有流言說他僅就訪問過 Palm 團隊駐地一次,也沒人知道他訪問 Palm 期間到底做了什么。Palm 麾下的天才員工們,馬上成為了硅谷個巨頭瓜分的香餑餑,當年魚貫而入的,現在都一個接一個四散而去,每一次有人要走, Rubinstein 都會和對方一對一促膝長談一次,試圖挽留他們。
這些事情都發生在2011年 Palm 發布 TouchPad 平板前夕。TouchPad 項目在8月份被批準;7月份硬件開發團隊已經組建,但 McNulty 率領的小團隊要到9月份才從 webOS 2.0 的泥沼中抽身回來。TouchPad 的第一臺原型機就是臺慘不忍睹的iPad山寨機,磨蹭到11月份才拿出來。同時軟件開發成員像開籠的鴿子一樣紛紛散去,連 Luna 的架構工程師 Greg Simon 和其他一些人也投奔了 Android 和 Chrome 陣營。
雖然 TouchPad 項目幫著挽留了一些人,但結果卻沒法讓人滿意。整個過程就好像把 Pre 上發生過的事情再演了一遍,而且無論是人力還是財力上, Palm 沒有得到當初 HP 許諾給予的支持。「Léo 想讓我們變成現錢,也就是說,Palm 對他來說毫無長期投資價值」。
在2012年底,Palm 需要考慮是否準備在來年1月份發布TouchPad 和 webOS 3.0。最終結果是繼續,但這任務實在太艱巨了:項目進度要比生產主管 Sachin Kansal 在舊金山發布會上公布的路線落后很多。為了財務上的需要,HP 堅持 TouchPad 將會在三月份發布,Palm 團隊被逼著在6月交貨,這也是 Ruby 堅持要他們做的。最終 TouchPad 7月1日在美國上架銷售。
很快,市場傳來了不好的消息:大量的被寄予厚望的 HP 的首批平板產品堆積在 Best Buy 的貨架上無人問津。有些產品不得不被回收,更新以后重新發售。我們采訪的對象在 TouchPad 為什么會失敗的問題上莫衷一是;有人說是因為急于搭載還有很多bug的3.0,而不是更加穩定的 3.01。另外一些說是因為 HP 心思本來就不在上面,而且定了199美元的高價,完全無法同當時一樣價位,但更加優秀和輕巧的 iPad2 競爭。幾天以后,Stephen DeWitt 取代了Rubinstein 成為 webOS 的高級副主席;Ruby 被賦予一個含混不清的「產品創新」的公司角色,而 DeWitt 宣稱 Palm 的品牌將繼續演變。
LÉO 就是個人渣……最惡毒的家伙
Apotheker 把 Palm 硬件業務看成一個包袱,與公司主業無益的副業。 HP 在 8月18日,TouchPad 發售6周以后宣布將不再繼續該產品線,并終止所有 Palm 硬件設備的開發,和「將探索 webOS 未來的發展價值。」
所有人都震驚了,所有Palm員工包括 Rubinstein 和 HP 個人業務事業部的主管 Bradley (他所在的部門也被一起砍掉。)他們已經被逐出局,新產品的工作剛剛開始才一周。
7英寸的 TouchPad Go,距離正式投產只有兩天就被扼殺在搖籃里。HP 的兩臺「Catfish」設備:Pre 3 和 嬌小的 Veer 和 TouchPad 是在一月份一起公布的。Pre 3 與 AT&T 以及 Verizon 的發售一并取消。位于 Collins 的webOS for Windows 剛要發布一個測試版,也遭到棒殺(HP 還有一款全觸屏手機,代號 Stingray 也胎死腹中,因為太長的開發周期,錯過了 AT&T 強制要求所喲設備支持 LTE 的截止時間)。
HP 開始以 $99 美元的價格拋售 TouchPad,被采訪者稱之為「笑話」,這不就是當尸體賣么?!($99美元的價格讓TouchPad當場賣瘋了,以至于網絡搶購潮讓 HP 的電子商務系統陷入癱瘓。)
「LÉO 就是個人渣……最惡毒的家伙」有人這么對我們說。還有以為顯得比較收斂:「看看 Windows 是怎么經營自己的windows Phone 的,上億上億美元的砸錢,才爬到了市場第三的占有率。我認為 Hurd 也明白這一點,也會這么做的,但 LÉO 就是反著來。因為當時看來,HP 這么做有點太激進了。」
HP 還有一個選項就是把 webOS 賣掉,在內部人士看來,這是拯救這個平臺的最好辦法,比如賣給 Amazon 或者 Facebook 都行。但這樣的談判都沒有下文;最終留下來有收購意向的是 Google 和 Apple。但是從來沒有一份紙面上的收購要約,但Google肯定和 HP 有過實質接觸,Apple 可能只是來搗亂,乘機抬高價格,阻止 Google 收購得逞。
梅格、開源和結局
當然,HP 還沒決定賣掉 webOS。公司的戰略決定了他們不會把一個平臺賣給任何可能的競爭對手比如Google。或許 HP 高層打算吞下這12億美元收購的苦果,集中精力讓 Apotheker 把 HP 帶到企業服務領域去。
但就在 Apotheker 決定弄死 Palm 之后一個月,毫無征兆地,Apotheker突然出局,被前eBay CEO Meg Whitman 取代。董事會成員 Ray Lane——就是那個把 Apotheker 送上HP CEO 寶座的人又說了:「HP 需要新的 CEO 來加強公司戰略的執行力。」對于娘不疼爹不愛的 Palm 員工來說,這是他一年半以來第四位 CEO 了,(如果從 Pre 發布以來的三年來算起,這已經是第六位了。)
Palm 團隊處于呆滯狀態,硬件團隊煙消云散,而軟件團隊也無事可做。沒人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要跟隨什么戰略,或者還是等著被賣掉。「我們還是堅持開例會,但這 只是習慣使然,實際上沒人會出席會議。」Richard Kerris,開發部的總裁,離開 Palm 去了諾基亞,9個月后,更多的人追隨他而去。
然而,關鍵的人還在,可憐的 Ruby,雖然他已經成為眾人眼中的敗將,還在參與銷售計劃,在幕后努力要把軟件團隊從 Stephen DeWitt 手下解救出來,搬到一個更加安全的地方置于首席戰略官 Shane Robison的領導下(他也在10月份退休)。有些工程師得到了展示 webOS 新的框架 Enyo 的機會。他們只能拿 iPad2 當驗證機。這是一個預兆,預示著 Enyo 將被剝離出 webOS,成為一個獨立的架構,使它不會隨著 webOS 一同死去。
所有人都想知道這個平臺的最終命運,有些人已經拿到了留任或者遣散的協議。在11月初,Whitman 同 Palm 團隊舉行了會議,他開誠布公的說,她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最多只能說這么多。一位原本打算離開,但在會議之后改變了主意的當事人對我們說:「她很有說服 力,她和之前的人包括Todd Bradley、DeWitt,或者是 Jon Rubinstein 不同的是……她不說大話,什么‘你應該為自己能服務于這家由 Bill 和 Dave 白手起家的公司而感到幸運’之類的的。她在誠懇地道歉。是的,她說她會繼續說服董事會給予支持。」
這是一場四年半的折磨
11月初,Whitman 最終宣布了 webOS 平臺的命運:開源,稱 HP 會實踐自己在這個平臺上的投資和貢獻,并把它融入到 HP 其他的業務中。有消息說,HP 網站部門的 CTO Sam Greenblatt 主導和推動了 HP 董事會和 Whiteman 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并擔任 webOS 的新任 CTO,和之前那位被炒掉的 CEO Apotheker 的盟友,Martin Risau 一起共事。
理論上講,把一個急需改進的項目開源是一個誘人的做法:你可以減少投入,把開發工作交給社區的狂熱分子就能坐享其成。但事實可能并非如此,比如活死人般的 Symbian 基金會,開源以后的樣子就是個先例。
Greenblatt 的空降造成了 Palm 團隊又有幾位高層相繼離開:首席架構師 Brian Hernacki,一位安全領域的專家離職去了 Intel。軟件平臺副主席 Andy Grignon,被 Ruby 從蘋果挖來的那位,離開 Palm 創業去了。被 HP 收購后,從 Nokia 的 MeeGo 項目借調來的主管 Ari Jaaksi 主持 webOS 的日常運營。
說起來 Greenblatt的突然出現正直 Palm 最危急的時期,部門內部因為一次大規模的離職潮而完全處于權力真空狀態 —— 超過200人在9月份自愿離職,而 Greenblatt 與 Risau 關于平臺控制權的內杠,讓剛剛宣布開源的整個項目和部門陷入復雜微妙的狀態。
2012年一月下旬,開源以后基于 webOS 3.0 的 open webOS 發布了,并且版本號從 1.0 開始。為了讓 webOS 兼容更多的Aandroid手機的硬件,HP 決定把 webOS 遷移到標準的 Linux 內核上去。但很多人質疑這是否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 webOS 通過修改linux內核,實現了大量手勢操作和電源管理功能,不確定這些特性會不會隨之丟失。Greeblatt,被采訪者稱之為「是個好人,但百無一 用」,2 個月以后被掃地出門(還有人更直接地稱他「廢柴」。)
還有 Jon Rubinstein —— 「新」Palm 的門臉,代言人,2008年親手締造 webOS 的人 —— 在 webOS 宣布開源以后,渺無聲息地離開了 Palm。了解 Ruby 和 Palm 的人對此都不會感到意外,Ruby 打電話給 Topolsky 的時候說:「這是一場四年半的折磨,但我們在這四年里做的事情是非常了不起的,我覺得人們可能不會理解 —— 我們在那時達到了怎樣的高度。」
上個月,在一月份離職的 Palm 最后一位高級職員,參與了數個產品開發的 McNulty,帶著 Enyo 團隊離開 HP 去了 Google。有消息說他們加入了 Chrome 團隊,他們會在那里遇到之前的老同事,包括 Luna 項目的架構師 Greg Simon,當然還是有 就職于 Android 的 Matias Duarte 也會在附近,這些開發 webOS 的昔日好漢終于又團聚了。
一位受采訪者說:「現在連 McNulty 也走了,我不知道誰尼瑪還會留在那里。」整個 webOS 硬件部門已經人去樓空。雖然 HP 從來沒有宣布他們是否還會繼續開發 webOS 硬件產品,但所有人都同意這事兒已經沒戲了,就算 HP 想拾起來再干也已經不可能了。
軟件部門也好不到哪兒去,大量質疑之聲傳來,懷疑 HP 能否按時發布 Open webOS 1.0,特別是在 Palm 和 HP 都處境堪憂的情況下。多方來源稱,讓 Palm 部門在賬面上活到7月1日只是為了讓財務報表好看一些罷了。在被 HP 收購兩年之后,Whitman 什么時候下定決心砍掉 Palm 也只是時間問題,雖然內部的路線圖要比這長遠的多,但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我希望這數以千計的 webOS 的傳人會在四處綻放
縱觀 Palm 從1992年到2012年走過的歷程,充滿了挫敗與哀傷 —— 這曾是一家 PDA 的先鋒企業,主流智能手機廠商,在有限的硬件資源下,云集了無數硅谷精英,在 HP 的煞星降臨之前,開發出了革命性的操作系統。
接受我們采訪的前 Palm 員工都抱有相對樂觀的看法,其中有一位總結的特別好,他說:「你看過電視節目《24小時的派對》嗎?你一定知道派對結束時候的場面,他們放著禮拜一要上班 前的最后的哈利路亞,然后 Tony Wilson 站在Hacienda 酒店,這樣說:好啦,派對結束了——關掉音樂,帶上唱機和酒吧椅,去讓更多的 Hacienda 酒店瘋癲起來」其實事情就是這樣,其實人還是那些人,雖然他們離開了,但是每一個人都帶著這份精神。
那是上千個 webOS 的傳承,我希望這數以千計的 webOS 的傳人會在四處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