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搶飯碗,未來職場“拼”什么?
在醫院里,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也簡稱“AI”)分析X光片的水準比人類醫生還要棒;律師事務所中,人工智能核查證物的本事比人類助理律師還要強;人們乘坐的飛機、汽車全部是由人工智能在駕駛……
一場赤裸裸的人工智能革命,真切地擺在我們面前。以色列歷史學家尤瓦爾·赫拉利甚至發出預測:未來,大量工作崗位將被智能機器取代,數十億員工將淪為“無用階層”,社會被少數精英階層掌控。
于是,一場關于人工智能的擔憂,開始滲入人類集體思想,并在職場蔓延——失業大潮即將到來了嗎?面對人工智能的來勢洶洶,未來我們還能比“拼”什么?如何更好地人機并存?
這些問題的答案,深刻影響著每一位職場人。
“不要沉溺于過去,也不要懼怕未來,應將注意力集中于現在。”創客總部、創客共贏基金合伙人李建軍,在接受《中外管理》專訪時強調:人工智能固然會讓一些行業永久消失,卻是人類文明的一大進步。“當下職場人要做的,是擁抱趨勢,有意識地培養相關技能,找到人工智能于所在行業的場景應用點,讓它真正為己所用。”
1、沖擊職場,也會帶來更多新機會
未來學家赫拉利在《未來簡史》中提出:“人工智能將終結個人價值,人會慢慢放棄決策權,未來只會掌握在少數精英手中。這些精英,不是普通的‘智人’而是‘神人’,也就是由人類進化而成的新物種(AI)”……這個觀點似乎也論證著職場人將被替代的事實。
正因為如此,隨著人工智能的發展,以李開復為代表的“未來十年50%工作將被取代”的言論,開始得到了部分人的支持。他們開始擔心自己就是那落后的50%,隨之而來的是沮喪和逃避。
事實上,職場人之所以會恐慌,多源自對AI的認知局限。以醫生為例,《2017中國人工智能+醫療產業研究報告》最新數據顯示,全球健康數據年增長率達到48%。數據的增長一方面縮短了醫學研究的創新周期,同時提升了診斷準確率與治療精準化程度。
“‘AI+醫療’在對過去二十年原有數據挖掘基礎上,下一階段將會形成新的價值增長點,而醫學大數據一定會影像先行。”匯醫慧影創始人柴象飛指出:從數量講,超過80%的醫療數據都來自醫學影像;從多樣性上講,多模態影像、病理、檢驗、基因等影像數據種類繁多,高性能計算多層神經網絡模型也適合應用于影像數據上。匯醫慧影在與700余家醫院建立臨床和科研合作過程中,形成了豐富的數據樣本,而這正是支撐AI于醫療場景應用的基礎。
“‘AI取代醫生’是個悖論!”匯醫慧影聯合創始人郭娜告訴《中外管理》:我們就是要借助AI打造一個智慧影像平臺,通過提供管理病例、在線討論等各種高價值服務,讓醫生從大量重復性工作中解放出來。以往醫生看骨折片子要半小時,現在機器5分鐘就能標注病灶,是醫生提升效率的好幫手。“既然AI終將沖擊醫生崗位,為何醫院還要引進這項產品和服務?”郭娜反問道。
同樣的“AI威脅論”也蔓延到了金融圈。
對于闖入金融領域的人工智能,資深基金經理昆陽(化名)是拒絕的。昆陽在資本市場打拼多年,現為某基金公司投資總監。從業十多年間,都是日復一日坐在電腦前,通過自身的分析判斷作出投資決策。
當了解到AI已逐漸進入華爾街,并正在深刻改變著投資江湖時,面對這個似乎不可逆轉的趨勢是喜是憂?和國內上百萬基金從業者一樣,昆陽正經歷一場激烈的心理斗爭。
外媒報道,高盛在紐約的股票交易柜臺,已從最高峰期雇傭600名交易員,到如今只剩下兩名機器人。交易員們已被程序化交易搶了“飯碗”……“這一幕對投資人堪稱惡夢。”昆陽說。
對此,深耕TMT風險投資多年的李建軍則認為,AI對投資領域的影響應分開而論。
二級市場中,凡是“高頻短線交易”一定會被機器取代。人工智能的雛形就是金融市場常見的量化投資和量化理財,這在國內外早已出現成型算法的程序,它通過分析整個股市發展和數據,對操盤人快速交易提出參考建議。從實際操作來看,AI確實比純人工操作效率更高、股票收益更大。
但他強調AI對私募股權投資的影響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悲觀。“AI對PE的影響是從后向前的,項目越往后,投資的人工作越少,更多是財務分析、法律、風控等盡職調查,該階段確實可借助機器提供的數據分析,幫我們綜合判斷投資收益率。”他說,但PE往前到VC階段,往往因缺少大量可參考數據,投資人更多基于一個BP看背后的團隊,更會根據主觀經驗對項目方向做出調整。“所以AI取代天使投資人不會很快到來。”
“但毋庸置疑的是,需要處理的數據量越大,AI的優勢就越明顯,由此解放了人類,讓人有精力去追求更多高層次的東西,借助算法實現更高的技術挑戰,探索未知世界。”李建軍補充。
“每一次對技術進步的恐慌后,科技為社會創造的就業崗位遠多于它‘殺死’的過時職位。”華夏國際人才研究院院長陶慶華評價:如自動柜員機替代了銀行柜員,但也讓雇員進入了機器不能替代的金融銷售服務領域。“我們必須承認,這個時代人類正與AI軌道交匯融合,未來它必將在多數領域替換掉人類繁冗而復雜的工作,讓人類減少勞動時間,增加自由時間。”
“但職場人也需積極向‘AI化’發展,找到不被其取代的獨特價值點。”陶慶華判斷:未來職業中自動化任務越多,越易被機器取代,如保安、司機、客服、翻譯、新聞記者等。但剩下的少數人收入將更高,如垂直于某細分領域的翻譯人才,專門寫深度報道的記者。
2、不要忽視人類獨有的創造力
如何找到“AI時代”不可替代的價值點?回答這個問題,首先要厘清人與AI的本質區別。
在諾貝爾生理學獎的羅杰·斯佩里著名的“左右腦分工理論”中,他提出人腦的左右半球有著不同分工:左半腦擅長分析、邏輯、演繹、推理等理性抽象思維,右半腦擅長直覺、情感、藝術、靈感等感性形象思維。迄今為止,AI所有智能化表現僅存在于模仿人類左半腦的理性思維模式,而不具備右半腦的感性思維。
也就是說,目前的人工智能技術,還很難模仿具有顯著人類主觀意識的各種能力。如演繹推理、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和創造力,而這正是人類獨有的財富。
微軟全球資深副總裁洪小文淡定表示:我不擔心機器擁有意識,因為意識是人類特有的。你可以嘗試把“意識”編程輸入計算機,但這有點自欺欺人,因為依然是你在控制機器。
“相反,研究AI是希望它能夠隨時為人所用,并完全可控,我們并不希望它具有自我意識。”洪小文說:“我讓機器人給我倒杯茶,要求它10次它就倒10次,但如果我這樣要求我太太,她會說‘你為什么不自己倒’?不會有人希望機器像人一樣不耐煩。”
對此李開復的判斷是——AI時代,人類最不可被取代的是創意力量,未來職場人在文化和內容領域將更有用武之地。
一個事實卻是,“內容為王”的典型——傳媒行業,近年來大有被AI侵蝕之勢。
以南方都市報寫稿機器人“小南”為例,依靠海量數據和高效算法,“小南”從采集數據、分析數據、遣詞用句,真的可以和人一樣做到“下筆如有神”。今年首篇300字春運報道,數據完成自動抓取后,成文用時不足一秒。
面對如此神速的“AI記者”,新聞從業者們是否也擔心被搶了“飯碗”?
《新營銷》資深記者周文(化名)告訴《中外管理》:機器人寫作技術的引入,盡管彌補了傳媒時效性的不足,但隨著該技術的普及,新聞同質化現象也隨之加劇。媒體品牌打造和品質保障,終要依靠傳統從業者的個性化勞動。
“新聞寫作有難易之分,不需主觀評判的體育、天氣、財經等資訊類報道,被AI取代是必然的。”周文解釋:但如果你撰寫的是《紐約客》這類深度評述文章,每篇都要大量采訪為基礎,并在原始素材上發揮歸納和推理能力,再設計出復雜的邏輯結構和貼近主題的表述方式,每一項所需的思考都少不了記者的創造力。
“未來有能力為《紐約客》撰稿的記者,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用擔心會被AI威脅……但這類人才畢竟是少數,我們要做的是未雨綢繆,不斷提高內容創造的活力。”周文如是建議。
《財經國家周刊》記者肖宇(化名)則表示應以更開放心態去擁抱AI。她告訴《中外管理》:AI能協助記者完成大量的繁瑣性工作,如資料搜集、交叉驗證消息來源的真實性,節省了時間,更提高了稿件的精確度,避免了財經報道因不專業而鬧笑話的發生。未來記者們使用AI,將會像熟練使用手機、照相機一樣成為“標配”。“人在基礎寫作的速度上輸給了AI,但對文字的掌控力、創作的熱情及對人性的理解,卻是不可替代的秘密武器。”
除了寫作,AI在繪畫和音樂等領域也多有“創作”,這類AI是否會取代藝術家,進而顛覆藝術內容產業?
對此有分析指出,AI的藝術作品是偏“方法”的,而非感性。而人的藝術強調主觀感受,帶有主觀偏見和情緒,恰是這種人類特有的“缺陷”,才造就了千變萬化的藝術個性,支撐著藝術創作……至于機器是否會取代藝術創作者,在于人與機器的關系,以及在與機器協作中的角色擔當。
3、“人機并存”時代如何友好相處?
凱文·凱利認為,人工智能終將成為一種基礎服務,人們使用它也會像對待日用品一樣順手。“未來工資更高的人,是更容易和人工智能合作的人。”
那么,面對逐漸走入工作場景的AI,職場人如何與之和諧并存?
《人工智能時代的未來職業報告》指出:思考人與人工智能的關系,首先應明確機器所有行為的前提,都是人類設定的算法。人工智能是人創造出來的,目的是讓科技成果惠及普通人,實現智能化、高效化、便捷化的生活體驗。
與此同時,科技的革新,也使勞動者與人工智能的分工愈加明顯——重復性、簡單性、危險性任務由人工智能完成,勞動者的創造力得以發揮,轉向更多高質量的就業崗位。這意味著,人工智能在某種程度上不是沖擊就業,而是升級了勞動者的“飯碗”。而能否成功,關鍵在于“人機配合”的默契程度。
“以醫療行業為例,醫生日常80%左右的工作都是重復性的,包括對一般疾病的診斷、配藥、給病人拍X光片、做常規手術等,未來這些都將被人工智能取代。”螞蟻金服副總裁、首席數據科學家漆遠預測:當醫生從單調乏味的重復性工作中解放出來后,可以學習研究更復雜的醫療問題,探索新的疾病治療方法。
但隨之而來的問題也不容忽視。集中體現在“AI醫生”如何取得病人的信任,以及究竟誰應該對診療的結果負責的問題。對此郭娜認為,目前計算機在輔助醫療、人工智能方面的落地已很清晰,但卻始終不能缺少醫生這個主體價值。“病人得了胃癌,是手術還是放化療;一個片子上到底哪里有癌癥或病灶,這些都是醫生才能做出判斷的,診療責任也是由醫生承擔的。”
李開復的看法則更為前瞻。他表示未來30年內的醫生角色,將更多充當人工智能診斷機和病人之間的介質,醫生將繼續和病人對話,信息的整合、最后的診斷,則由機器推薦或直接做出。“隨著技術的進步,機器診斷全面超越醫生也是可能的,醫生在與機器配合過程中,尤其要提高情商溝通能力和愛的能力,包括對病人的聆聽、關懷、鼓勵,增加病人的治療信心,提高其存活率。”
“總的來說,職場人在AI時代與之和諧共處,不妨繼續推動AI向它們擅長的那50%領域發展,同時有意識挖掘自身的核心優勢,做自己擅長的創新、創造、社交或娛樂性工作,深耕剩下的50%。”李開復分析:短期看,任何跨領域、創造性的、需要感性思考的內容,AI在未來十年都將難以企及。”
首先,跨領域將成趨勢。因為人工智能在單領域、大數據方面的天然優勢,人類不得不需要通過跨領域的交錯、結合,才能達到人工智能很難根據單一領域大數據推算的程度。由此可嘗試在金融、社會學、哲學和教育學等的交叉結合點,尋找新的就業機會和創業機會。
其次,文科領域的學生將在AI時代迎來新的發展機會。正因為未來十年很多程式化工作將被AI取代,人們才有空間去發揮人文、藝術和美;AI是理智的,記憶力超凡,卻在藝術、幽默、電影和創造等感性領域顯得弱智,“它不懂為何畢加索是藝術家”,也搞不懂“卓別林為何是幽默大師。”
再次,做好未來走向服務業的準備。這里的“服務業”,是指涉及人與人之間的交流,人與人之間的同理心,以及如何讓自己更有愛、更受歡迎的行業。比如熱情的導游、風趣的調酒師、饒富創意的壽司師傅,以及在社會變遷中產生的其他新職業。
最后,對于人工智能的機遇和挑戰,無論走向任何領域,職場人都要把人工智能這個工具用好。比如金融業從業者,就需要了解智能投資顧問正在帶來的變革、AI量化交易有哪些新突破以及AI在征信、信貸和區塊鏈等方面又如何施展拳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