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第一 CEO」辭世，他最驕傲的公司也不太行了
對于杰克・韋爾奇（Jack Welch）這樣傳奇的商業人物，幾句話很難說清楚。
他被譽為「世紀經理人」「全球第一 CEO」「美國當代最成功最偉大的企業家」，在他 1981 年執掌通用電氣的 20 年間，公司市值從 120 億美元飛增至 4100 億美元，使之成為全球市值最高的公司之一。
3月2日消息，他去世了，終年 84 歲。
▲ 圖片來自：Ruyateam
韋爾奇重塑了商業世界的面貌。他在經營上的洞見和管理上的創新，也激發了無數人才，但是，這一切并不完美。
他引以為傲的通用電氣，現在也走入了荒路。
一
我們回到故事的最開始。
韋爾奇 1935 年出生在馬薩諸塞州皮博迪的一個鐵道之家，在伊利諾伊大學獲得化學工程專業的碩士和博士學位后，他在 1960 年加入了 GE 的 Pittsfield 分公司，擔任其塑料部門的化學工程師。
據《Freakonomics》報道，當時他的起薪就有 10400 美元。
▲ 圖片來自：NTD
韋爾奇穩打穩扎地慢慢晉升，1981 年，韋爾奇成為了公司最年輕的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并一直領導著 GE，直到 2001 年退休。
那個時代是幸運的。
全球化浪潮讓美國企業走得風風火火，而美國正值成為超級大國的繁榮階段，對于美國許多大型跨國公司及其領導人來說，這都是一個產生巨大收益的優勢期。
GE 成了其中領先的范例。
韋爾奇在任職期間，極大地提高了 GE 的業務范圍和財務實力。
在他的領帶下，GE 的收入猛增近五倍，達到 1300 億美元，而其股票價值從 140 億美元猛增至 4100 億美元，增長了 2700％ 以上。
他最推崇的管理方法，就是復雜問題簡單化，混亂事情規范化。
在原本機構臃腫、等級森嚴的公司，韋爾奇推行了三大增長措施 — 全球化、重視服務和六西格瑪質量標準。
注：「六西格瑪」是一種統計質量控制系統，可大大減少產品、工序、交易中的缺陷和不足，韋爾奇利用它將通用電氣產品的不良率降低到千萬分之三十四。
韋爾奇自傳中寫道，他的目標就是讓 GE 成為「世界上最有價值的公司」。他要創建「一家充滿自信的企業家的公司，這家公司每天都能直面現實」。
而韋爾奇提到這里的現實，就是指當時激烈的全球競爭。
▲ 圖片來自：The Daily Gazette
此前，GE 旗下重點業務是照明、發動機、電力，但制造業是當時日本和其他亞洲國家的強項，他們生產高效，不斷降低利潤并獲得市場份額。
所以韋爾奇進行了一次重大變革，他首先除掉了 GE 制造中的薄弱業務，將 350 個經營單位裁減合并成 13 個主要的業務部分。
同時，在 1980 年代初期開始從事新興業務，1998 年度，韋爾奇投資 210 億美元收購了 108 家公司，至韋爾奇退休，他一共進行了 600 多次收購，公司收入屢創新高。
他的準則就是任何業務部門存在的條件就是在市場上「數一數二」，對此他有一個簡單法令：「整頓、關閉，或賣掉」。
▲ 圖片來自：Financial Times
韋爾奇也認為，服務導向比產品導向重要，到 1997 年，GE 的收入重點已經不是制造業，2/3 都來自于服務業，資本服務公司成了 GE 的核心。
這時候，GE 增長緩慢的生產企業能夠提供引擎運轉所需的燃料，而增長快速的熱門事業能提供發展動力。
這些業務為 GE 帶來了巨大利潤并使之快速成長。
為了讓 GE 成為一個更精簡高效的組織，韋爾奇還進行了另一項在當時令人大跌眼鏡的舉措：裁員。
當時，正值 IBM 等大公司大肆宣揚雇員終身制，韋爾奇卻反常地實行「末位淘汰」制，表現最好的人獲得獎金和股票期權，而表現最差的 10％ 被解雇，最后，他共解雇了 17 萬員工，裁員率高達 40%。
韋爾奇因此也得了「中子杰克」（Neutron Jack）的綽號。
韋爾奇在后來寫道：
嚴格的差異化造就了真正的人才，而人才則造就了偉大的企業。
不過他成功的秘訣，最重要的還在于背后有強大的資金保護。
韋爾奇同時也對 GE 財務部門的大規模擴張，讓 GE 率先投入了金融服務，創建了世界上最大的銀行之一。
在全盛時期，GE 一半以上利潤都是 GE 金融創造的。隨著銀行和投資在美國經濟中所占份額的增長，GE 更加依賴金融。
韋爾奇實現了他的目標，他成功打造出了一個充滿生機與朝氣的企業巨頭。
▲ 圖片來自：美聯社
2000 年，即他擔任首席執行官的最后一年，財務部門創造了 52 億美元的利潤，占公司總額的 40％ 以上，擁有 3700 億美元的資產。
GE，在韋爾奇的巔峰時代，不僅是美國最大的制造商，也是美國市值最高的企業，在 2000 年 8 月時價值接近 6000 億美元。
那一年，通用電氣共有雇員 33 萬人，在美國本土運營 150 家工廠，同時還在 34 個國家運營 176 家工廠。
GE 也成為了統治著一個涉及從噴氣發動機到醫療保健等眾多行業的全球帝國。
當韋爾奇從通用電氣退休時，他獲得了 4.17 億美元的遣散費，這是當時歷史上最大的一筆離職金。
不過韋爾奇一走，GE 衰落的黑洞就打開了。
二
曾經 GE 大張旗鼓的金融業務，卻成了后來最大的隱患。
▲ 圖片來自：wqkt
彭博社指出，GE 變成全球最有價值的公司之一、韋爾奇變得富裕、高管同樣變得有錢，那些薪水都是從韋爾奇身上積累的股票期權中賺來的。
股東價值大幅上升，往往與牛市狂熱相吻合。
在韋爾奇接管的 16 個月中，GE 的股價下跌了 5％。在他準備退休，離開的六個月前，股票下跌了 24％。
股東利益最大化，也經常被批評為企業貪婪和經濟不平等的象征。
韋爾奇一離職， 9.11 恐怖襲擊事件很快發生了，給 GE 的保險業務帶來了巨大打擊。
2008 年的金融危機，信貸市場陷入僵局，韋爾奇曾經留下的風險貸款，更使公司的金融業務成了沉重負債，GE 瀕臨破產邊緣。
雖然之后被美聯儲拯救后，但金融業務依然成了 GE 最大的難題，投資者無法擺脫 GE 金融帶來的風險陰影；如果出售金融業務，會帶來巨大的稅務負擔；但沒有 GE 的現金支持，公司的季度利潤更是個無法填滿的深淵。
經歷了之后收購阿爾斯通、激進投資、增加舉債、借錢維系高股息分紅政策等系列風波后，工業部門的核心幾乎已經是空殼，電力部門更是留下許多爛攤子，多位元老倉促離職。
▲ 圖片來自：GE
韋爾奇的繼任者杰夫・伊梅爾特（Jeff Immelt）沿襲了他的一切管理方法和想法，想盡一切辦法推動股價復蘇，卻依然無法打破公司對 GE 金融的依賴。
韋爾奇曾經極度關注財務數據，追求股東效益優先，極力討好華爾街，一切以績效為首，但是，這實際上并沒讓 GE 本身的業務走向卓越。
那些「數一數二」的部門，在當時市場環境下確實能夠突出重圍，但到了現在卻無法作為僅有的救命稻草。
GE 的多部門制度，后來也沒均衡發展，繼任者更是讓這些缺陷越拉越大，韋爾奇打造的「金融印鈔機」，反而讓公司原本的核心電力部門無力抗戰，其余有潛力的部門，也在長年冷落中，優勢步步流失，弱點節節敗露。
▲ 圖片來自：GE
伊梅爾特后來也說道：
將金融服務和工業企業捆綁在一起的想法或許會有一時的益處，但現在看來，這實在是個標新立異的糟點子。
現在，GE 市值比最高峰時已經縮水 85%，甚至不及蘋果、微軟等公司市值的 1/10。去年，通用電氣報告虧損 54 億美元。
這家百年跨國巨頭輝煌不再，現在還在持續衰落之中。
83 歲的韋爾奇談起現在的 GE 時，也表示說不準公司能否重整旗鼓，他希望現任 CEO 卡爾普能「打造出一家新的通用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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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否認，韋爾奇重新定義了現代企業，他創造出了商業史上的奇跡，他是一位偉大的經理人。
但是，他也許被過度偶像化了。他走過的路，不能成為所有 CEO 夢想踏足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