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Joe 發現了一個他常去的論壇書簽，但已經有半年沒訪問了。Joe 想看看這個論壇現在有什么變化，于是他進入論壇，輸入用戶名和密碼，卻收到密碼錯誤的提示。

幾次嘗試后，系統提示 Joe 使用“忘記密碼”功能。于是 Joe 填寫了他的郵箱，查收了收件箱中的重置密碼鏈接。盡管 Joe 最終通過重新設置的密碼成功登錄，但有一個問題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奇怪，為什么我必須重置密碼？為什么不直接把舊密碼發到我的郵箱呢？

很多人可能都有像 Joe 一樣的疑問。發送舊密碼不是更好嗎？為什么要強迫我更改密碼？

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實際上涉及到許多信息安全相關的概念。讓我們慢慢尋找問題的答案，并順便學習一些信息安全的基礎知識！

數據庫被盜

我們經常會看到新聞報道某個網站的數據再次被盜，所有客戶的個人數據被泄露，比如知名域名托管網站 GoDaddy 之前泄露了 120 萬用戶記錄。

這里我想和大家討論兩個問題：

• 數據這么容易泄露嗎？
• 數據泄露可能會帶來什么后果？

首先來看第一個問題，很多安全漏洞會導致數據泄露，而一些攻擊這些漏洞的方法比你想象的要簡單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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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象中的黑客可能像下面這樣，輸入一堆你不知道他們在做什么的命令。屏幕顯示出很多黑底白字或綠字的界面，完全看不懂，但他們一操作，網站就被黑了。

但有些漏洞可能通過在地址欄上改幾個字就能成功攻擊，即使你不懂任何代碼。

舉個例子，假設今天有一個購物網站。買了東西下單后，訂單確認并重定向到訂單頁面，頁面上有很多你的數據，比如姓名、收貨地址、聯系電話、郵箱等。

然后你發現訂單頁面的 URL 是：https://shop.example.com/orders?id=14597。

巧合的是，你的訂單號也是 14597。在好奇心驅使下，你試著把這個數字改成 14596，然后按下回車鍵。

一些攻擊是如此簡單和平凡，只需更改一個數字，你就可以看到別人的數據。如果你知道如何編寫程序，你可以寫一個腳本自動獲取從 ID 1 到 ID 15000 的數據。然后你就擁有了這個購物網站上所有 15000 個訂單的信息——上萬客戶的個人數據。

這種漏洞有一個術語，叫做 IDOR（Insecure Direct Object References），即不安全的直接對象引用。導致這種漏洞的原因是開發時工程師沒有注意權限控制，允許用戶訪問其他人的數據。

有些人可能認為我只是為了在本文中說明問題而簡化了事情，但現實中的攻擊并不像這個例子這么簡單。

這句話只對了一半。大多數網站確實沒有這么明顯的漏洞，攻擊方法也更復雜。然而，令人恐懼的是，有些網站就是這么簡單——改一個數字就能訪問別人的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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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這兩個是真實的 IDOR 漏洞：

1. xarefit 有訪問/下載所有會員個人數據的權限。
2. DoorGods 的 IDOR 導致個人數據泄露。

今后，只要你在 URL 欄看到這種數字，你可以嘗試做一些更改。即使你不會編寫程序，也可能發現 IDOR 漏洞。

個人數據泄露后會怎樣？

我們已經看到了從防御不力的網站泄露個人數據是多么容易。

那么，數據泄露后會對用戶產生什么影響呢？

最直觀的體驗應該是詐騙電話，比如某些購書網站或酒店預訂網站。他們打電話給你，聲稱需要分期退款，并為了獲取你的信任，他們甚至可以告訴你你買了哪本書，預訂了哪個房間，甚至你的家庭住址和全名。

詐騙團伙能如此清楚地掌握這些信息，都是因為數據泄露。

但除了這些個人數據，還有兩樣東西可能會泄露：你的賬號和密碼。

你可能會想：“這只是一個賬號和密碼，我只要更改該網站的密碼然后再用不就行了嗎！”

事情可能并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如果你沒有使用密碼管理軟件，我大膽猜測你所有的密碼可能都是相同的。因為害怕記不住，人們往往會對所有網站使用相同的密碼。

如果此時你的賬號和密碼被泄露，黑客能否嘗試在其他服務上使用這些憑證呢？

他們可以使用這些憑證登錄你的 Google 賬戶或 Facebook。使用相同密碼的人就會被黑。所以雖然最初看起來只是一個購物網站被攻破，但其后果可能導致你的 Google 和 Facebook 賬戶也被黑。

因此，有時某個網站的賬戶被黑，可能并不是因為該網站存在問題，而是黑客在其他地方獲取了你的登錄信息，并嘗試在這里使用這些信息而意外成功。

對于網站開發者來說，保護用戶數據至關重要；保護密碼也很重要。有沒有好的方法可以保護密碼呢？

加密？

使用某些算法加密密碼意味著將加密結果存儲在數據庫中，因此即使被盜，除非黑客有解密方法，否則他們無法輕易訪問。

這聽起來像是最安全的方法；然而，另一個問題隨之而來——開發人員仍然知道如何解密，這可能導致工程師濫用他們的訪問權限，了解每個用戶的實際密碼，出售信息或自己利用這些信息。

嗯……似乎我們陷入了困境，因為開發人員必須知道數據庫中存儲的確切密碼，對嗎？否則，在登錄時如何確認用戶名和密碼組合是否匹配呢？

此外，已經聽起來夠安全了，我們如何使它更安全？讓網站開發者無法解密或知道我們的實際密碼，不是應該足夠安全了嗎？

答對了！這正是需要做的！

沒有人知道你的密碼，包括網站本身

事實上，網站的數據庫并不存儲你的密碼。

更準確地說，它不存儲你的“原始密碼”，而是存儲密碼經過某種操作后的結果。最重要的是，這種操作是不可逆的。

為了給出一個直接的對比例子，假設今天有一個非常簡單的算法可以轉換密碼。轉換方法是：“數字保持不變，英文字母替換為數字（a 變成 1，b 變成 2……z 變成 26）”，以此類推。每個字母被替換為相應的數字，不區分大小寫（暫時假設沒有符號）。

如果密碼是 abc123，轉換后變成 123123。

在用戶注冊期間，網站將用戶輸入的 abc123 轉換為 123123，然后將其存儲在數據庫中。因此，數據庫中存儲的密碼是 123123，而不是 abc123。

當用戶登錄時，我們使用相同的邏輯再次轉換他們的輸入。如果轉換后匹配，那么我們不就知道密碼是正確的嗎？

黑客竊取數據庫并獲取這組密碼 123123 后，他們難道不能推斷出它最初是 abc123 嗎？不，不，不——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123123，abcabc，12cab3……這些密碼散列后，不還是 123123 嗎？所以，即使你知道轉換規則和結果，也無法將其恢復為“唯一的密碼”，這是這種算法的強大之處！

這種轉換稱為散列（hash）。每次 abc123 被散列，結果總是 123123。但是，從 123123 中，你不能確定輸入必須是 abc123，因為還有其他可能性。

這就是散列與加密的最大區別。

加密和解密是一對；如果某物可以被加密，那么它也可以被解密。因此，如果你知道加密的密文和密鑰，你可以確定明文。但是使用散列，知道散列算法的結果并不能讓你反向推理出原始輸入是什么。

這種機制的最常見應用之一是安全地存儲密碼。

在注冊期間，存儲散列密碼在數據庫中。登錄時，將輸入的密碼散列并與數據庫中存儲的散列值進行比較，以驗證其正確性。即使黑客竊取數據庫中的數據，他們也不知道用戶的密碼，因為他們無法反向推理出原始密碼。

這就是為什么當你忘記密碼時，網站不會告訴你原始密碼，因為網站本身也不知道！

所以你不能“找回密碼”，只能“重置密碼”，因為重置意味著你輸入一個新密碼，然后網站將新密碼散列并存儲在數據庫中。以后登錄時，它將使用這個新散列值進行比較。

防止預先計算攻擊

一些人可能會注意到，這種存儲方法似乎有一個漏洞。繼續前面的例子，如果數據庫中存儲的是 123123，但我的原始密碼是 abc123，那么如果我使用“abcabc”，散列后也會是 123123。難道我不能這樣登錄嗎？這似乎不對；這不是我的實際密碼。

當兩個不同的輸入產生相同的輸出時，這種情況稱為碰撞（hash collision）。碰撞是不可避免的，但如果算法設計得好，碰撞非常罕見——罕見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前面提到的轉換規則只是為了說明問題。實際使用的算法要復雜得多；即使只有一個字母的差異，結果也會大不相同。以 SHA256 為例：

abc123 => 6ca13d52ca70c883e0f0bb101e425a89e8624de51db2d2392593af6a84118090 abc124 => cd7011e7a6b27d44ce22a71a4cdfc2c47d5c67e335319ed7f6ae72cc03d7d63f

相似的輸入會產生完全不同的輸出。

前面提到的不安全散列算法的例子應該避免，或者避免自己設計算法。建議使用密碼學專家設計的算法，如上面提到的 SHA256。

使用這些算法時，還應特別注意其安全性。某些算法雖然由專家設計，但已被證明不安全。例如，使用 MD5 存儲散列密碼被認為是不安全的。

僅存儲散列值可以嗎？

對不起，僅存儲密碼的散列值是不夠的。

為什么呢？不是說結果無法逆向推理嗎？為什么這還不夠？

雖然無法逆向推理結果，但攻擊者可以利用“相同輸入總是產生相同輸出”的特性，預先構建一個包含人們數據的數據庫。

例如，假設有一個非常常見的密碼“abc123”，其散列值是“6ca13d”。攻擊者可以預先計算并將此關系存儲在他們的數據庫中。因此，攻擊者的數據庫可能包含一百萬組最常見的密碼，每組都與其對應的散列值配對。

然后，他們只需在自己的散列數據庫中搜索“6ca13d”。通過查找表，他們可以發現原始密碼是“abc123”。這種方法不涉及逆向算法；它只是使用現有數據進行查找。

為了防御這種攻擊，還需要做另一件事，叫做加鹽（salting）。是的，就像實際的鹽一樣。通常，為每個用戶生成一個唯一的鹽——例如 5ab3od（實際上會更長，可能是16個或更多字符）。然后我的密碼“abc123”會與我的鹽結合，變成“abc1235ab3od”，然后將其作為散列的輸入。

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因為相比于僅使用“abc123”，找到“abc1235ab3od”在攻擊者的預計算表中可能性顯著降低。此外，增加長度使暴力破解更加困難。結果，密碼變得更難破解。

結語

當你忘記密碼時，網站不會將密碼發送給你，因為即使是網站本身也不知道你的密碼。雖然這聽起來不太可能，但事實確實如此。出于安全原因，這是一個必要的措施。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背后最重要的技術原理是散列。“相同的密碼將生成相同的散列值，但從散列值無法反向推理出原始密碼”——這就是其中的秘密。

相反，如果你發現某個網站可以找回你的密碼，那么你應該更加謹慎，因為它可能在其數據庫中存儲了實際的密碼，而不是散列值。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一天數據庫被黑，賬號信息包括密碼被黑客竊取，他們可以知道你的實際密碼并嘗試在其他服務上使用。

關于密碼管理，現在瀏覽器也有功能可以自動生成并記住密碼，或者你可以使用現成的密碼管理軟件，它可以為不同的網站創建不同的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