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 | 伊風
事情的發(fā)展越來越有趣了。
Anthropic 在斷供 WindSurf 模型接入時公開表態(tài):把 Claude 賣給 OpenAI 的產品,確實“感覺很怪”。這番話,讓不少用戶直接為 WindSurf 判了“技術死刑”。
但更出人意料的是——早在 Claude 4 發(fā)布前,Anthropic 就已經和 Cursor 攜手做了一期技術播客。
再加上 Claude 4 發(fā)布當天,WindSurf 就失去了模型接入權限……這些時機一疊加,不免讓人多想:
難道繼 AI 公司紛紛投靠大廠后,AI 編程產品也得“選邊站”?
現在,這期播客已經可以觀看了。拋開這些商業(yè)角力的八卦不談,這期播客在技術維度上絕對是干貨拉滿!
一邊是被認為在編程能力上遙遙領先的 Claude,另一邊是當下最受歡迎的 AI 編程工具 Cursor,四位核心成員坐在一起,聊透了“AI 正如何重塑軟件開發(fā)”。
圖片
左起:
Jacob,Cursor 研究員,負責機器學習和檢索系統(tǒng)
Aman,Cursor CTO&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在 Cursor 做機器學習相關工作
Lucas,Cursor研究員,在 Cursor 主要負責 AI 編程系統(tǒng)方面的工作
Alex,Anthropic Claude 的開發(fā)者關系團隊負責人
這場對談不僅涉及技術演進和產品理念,更直面一個核心問題:
當 AI 能“寫代碼”,開發(fā)者還需要什么能力?
話不多說,先來畫個重點:
- Claude 3.5 Sonnet 是一個明顯的轉折點,它讓AI編程從單一的自動補全,走向了多文件、長上下文等復雜任務。
- Claude內部是這么平衡模型代碼能力與其他能力的:代碼不是唯一方向,但研究人員發(fā)現,當模型在代碼上表現得更好時,它們在復雜推理、多步驟任務、agent-style 的交互上也會同步提升。
- Cursor內部堅持使用Cursor做研發(fā),這樣能最快地試驗新功能,如果不work就立即放棄,不用等用戶數據的反饋。
- Cursor致力開發(fā)的“Background Agent(后臺代理)”,可以直接處理完整的 PR(拉取請求),未來我們會支持同時操作三四個變更,隨時放后臺、拉前臺。
- AI編程接下來的最大瓶頸將是“代碼驗證”。因為模型已經非常擅長生成大量代碼,但開發(fā)者目前已經將70% 花在代碼檢查上。
- AI編程可能將促使一類“更高抽象層級工作的軟件工程師”——他們并不掌握太多底層知識,卻依然能高效地開發(fā)。
- AI編程的強大,反而讓開發(fā)者的角色更重要了:你需要判斷這段代碼應該做什么,你需要有判斷力、品味,你要能引導軟件向正確方向發(fā)展。
以下是經過整理的播客全文,enjoy:
模型帶給Cursor新的可能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這次我們既會聊 Cursor 本身,也會聊你們如何與 Claude 集成。今年對 Cursor 來說可謂爆發(fā)式的一年,關注 AI 行業(yè)的人都知道——Cursor 在一年內實現了超 3 億美元營收,這太瘋狂了!現在已經有數百萬開發(fā)者在使用 Cursor。在你們看來,今天的 Cursor 和一年前相比,最大的變化是什么?
CTO Aman:
我覺得主要有幾件大事發(fā)生。語言模型從一開始就有很大潛力,而 Cursor 算是最早一批真正把這些能力發(fā)揮出來的公司,尤其是在編碼領域。
與此同時,模型本身的能力也在大幅提升。比如 Claude 3.5 Sonnet 就是一個明顯的轉折點,它讓“代碼生成”變得不再只是自動補全,而是可以處理多文件、上下文更深的任務。在那之前,我們主要做的還是像 tab 補全、局部編輯這些事情。
但當我們把 Sonnet 3.5 的推理能力和我們自己開發(fā)的檢索模型結合起來,再應用到整個代碼編輯流程中時,就打開了“跨文件編輯”這個新維度。我認為那是 Cursor 用戶量激增的真正關鍵點。從那之后,我們一方面跟隨模型能力的提升,另一方面也不斷優(yōu)化底層邏輯,把模型的潛力發(fā)揮到極致。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這條進化路徑是自然演化的,還是說當你們第一次用上 Sonnet 3.5 時立刻意識到“哇,我們現在可以做以前做不到的事了”?這個轉變過程是怎樣的?
CTO Aman:
其實是漸進的。每次模型升級后,我們都能在使用中隱約感受到它變得更聰明,但那種改變不是立刻就爆發(fā)的。老實說,我們自己有時候都不太擅長“品嘗”這些模型的質量,因為我們使用它們的方式,和真實用戶場景差異挺大。
我們是在反復試錯中,逐步看到某些模型更擅長推理、更能處理通用編碼任務,慢慢摸索出一些可以“真正跑起來”的功能。Sonnet 是第一個讓我們能讓“跨文件交互”真正跑通的模型。后來我們又在“工具調用”和“像 Agent 一樣嵌入編輯器”的方向上,繼續(xù)推進。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明白了。新模型能力的提升,會帶來新的探索機會,然后你們再把這些驗證過的能力轉化為產品功能,回饋到 Cursor 里。
CTO Aman:
是的,完全可以這么理解。
如何用Cursor開發(fā)Cursor?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那也就引出下一個問題——我聽說你們團隊是在“用 Cursor 開發(fā) Cursor”,形成了一個自我改進的反饋閉環(huán)。你能說說這在日常中是怎么運作的嗎?
Lukas:
其實這很依賴于每個員工的具體工作內容,也跟他在負責的產品模塊所處階段有關。
比如說你要從頭鋪設一個新模塊,就很適合用 Agent 功能快速生成基本結構;如果是在調 bug,那就很適合用 Claude 這樣的思考型模型;如果是小改動,tab 補全就很好用。對陌生代碼庫,QA 和檢索能力就很關鍵——而 3.5 和 4 系列模型在“代碼結構研究”這塊表現都特別出色。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也就是說,在探索代碼時,這些工具能幫助你搞清結構,而你們在使用過程中發(fā)現某個點做得不夠好,就會反過來改進產品?
Lukas:
對,我們很多功能其實就是解決自己遇到的痛點。內部試用時,誰卡住了,就會去想“能不能做一個什么功能來解決它”。我們鼓勵每個人都去嘗試添加功能,用完后馬上內部反饋,再決定是否推廣。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那你覺得,從“更高視角”來看,這種“做自己最核心用戶”的狀態(tài),是一種競爭優(yōu)勢嗎?
CTO Aman:
絕對是。我們能非常快地試驗新功能,做出一個東西,發(fā)現不好用,立刻扔掉都可以,不用等用戶數據來反饋。內部就能立刻判斷:“這玩意不行?!?所以整個迭代速度快得多。
而且從我們公司內部來看,其實每個人用 AI 的方式差別也很大。
主要看你在做什么樣的工作。如果你對某塊代碼庫非常熟悉,你腦中已經有了結構圖,這時候直接敲代碼可能反而更快,而 tab 補全就能幫你大幅提速。
但如果你進入一個不熟悉的模塊,或要寫大量重復邏輯,這些都可以交給模型處理。包括一些基礎推理任務也能靠模型完成。
像 Lucas 進入 Linear(一個新代碼庫)時就是這樣,你會感受到模型帶來的那種“階躍式提速”。而隨著模型越來越好,Cursor 也越來越能在“你狀態(tài)在線”時幫你加速,在“你迷路時”幫你找路。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聽起來,這些功能的適配性也像是一個“使用光譜”——越熟悉的時候用自動補全,越陌生時就更依賴模型的主動幫助。
CTO Aman:
是的,可以把這個功能的“使用光譜”想象成一端是“Tab 補全”,適合你完全掌控、明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時候;再往前是“Command+K”編輯某個具體區(qū)域,甚至整個文件;更進一步是“Agent”——它已經能處理多個文件的編輯;而最末端的,就是我們最近一直在開發(fā)的“Background Agent(后臺代理)”,它可以直接處理完整的 PR(拉取請求),非常強大。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你們最近剛發(fā)布了 Background Agent 的預覽版,能介紹一下它是什么嗎?
CTO Aman:
現在模型在完成端到端任務上確實越來越強,但還沒達到 100%,短期內也不會。這種情況下,加速開發(fā)者的方式,是允許他們并行處理任務,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完全“放在后臺跑”,然后出來一個 PR,去 GitHub 審閱。如果這個 PR 只有 90% 完成度,那你就得接管后續(xù)的修改,這時就需要借助 Cursor 的特性,快速在前臺和后臺之間切換。這種流暢切換真的很關鍵?,F在還只是這個功能的早期階段,我可以想象,未來我們會支持同時操作三四個變更,隨時放后臺、拉前臺,非常有趣,可能會改變大家使用 Cursor 和開發(fā)軟件的方式。
Lukas:
從更廣義的角度看,Background Agent 其實是一種新的“計算原語”(primitive),它可以用在很多地方。目前的交互方式比較直接,就是你輸入提示詞后,它就可以在后臺獨立運行并迭代。但未來我們還會有更多集成方式,支持各種觸發(fā)場景,我覺得這是個有很多產品潛力的方向。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那它是不是把代碼庫放進一個虛擬機里?這個“轉移”到底是怎么發(fā)生的?
Lukas:
沒錯,我們會啟動一個獨立環(huán)境(VM),預裝好所有開發(fā)環(huán)境工具,Agent 可以直接使用它們。包括所有 VS Code 插件,它可以看到 linter 報錯等。
AI編程的下一步是“代碼檢查”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現在我們確實看到越來越多的“異步任務”、“后臺任務”,從編碼到研究都是如此。你覺得如果未來我們有成千上萬個代理在后臺并行處理問題,會是什么樣的情景?就像一整支“AI團隊”在后臺作戰(zhàn)一樣?
CTO Aman:
我覺得接下來最大瓶頸會是“代碼驗證”。模型已經非常擅長生成大量代碼,但設想一下,開發(fā)者的時間可能有 70% 花在代碼審查上,30% 寫代碼。即使寫代碼的部分完全自動化,也只能把效率提升 3 倍。驗證的過程必須優(yōu)化,AI 代碼是否“正確”,這不只是功能實現了這么簡單——還要匹配開發(fā)者的原始意圖。
CTO Aman:
所以我們要解決的,是如何讓開發(fā)者更容易驗證代碼、對 AI 的修改更有信心。正確性本身很模糊,有時你給 AI 的指令可能并不清晰,它只能在這個含糊的范圍里盡力做到最好。問題是:這是不是你心中真正想要的?所以,我們非常重視優(yōu)化“代碼審查體驗”。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那你們有沒有一些初步的想法?
CTO Aman:
我們團隊有不少想法在內部討論。其中一個是我們 CEO Michael 特別喜歡的設想:通過一種“抽象表示形式”來操作代碼庫,比如用偽代碼來描述變更,然后系統(tǒng)能確保這些變更與真實代碼完全一致。這樣,驗證過程可以大大縮短。這就類似“vibe coding”模式有效的原因——你可以快速驗證修改是否生效。但在生產環(huán)境里,這套方法很難直接用,如何擴展它,是我們非常重視的問題。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這是個好問題——vibe coding 適用于小工具或 demo,但如果面對的是企業(yè)級代碼庫,上千萬行代碼,這時該怎么做?現階段的模型能勝任嗎?
Jacob:
這正是我們在設計 Background Agent 時重點考慮的問題。比如說,一個簡單的任務是“這里有個測試失敗了,請修復代碼讓它通過。”這對簡單代碼庫來說不難。但在企業(yè)級項目中,依賴設置可能非常復雜,模型無法直接運行測試。所以我們重點優(yōu)化的是:如何為開發(fā)者自動創(chuàng)建一個可以運行測試的環(huán)境,并使其可重復更新。
這樣一來,模型可以在后臺開啟 VM,不斷嘗試修改,有些能通過測試,有些不能。最終開發(fā)者只需要關注“成功的那個結果”。這個流程的基礎設施和用戶體驗非常重要,我們花了很多精力去打磨。
CTO Aman:
另外還有一些更底層的問題。就像剛才說的,如果你能讓模型“嘗試讓測試通過”,也許就能一定程度上驗證它。但在大型代碼庫中,你常常會遇到“領域特定語言”(DSL)或定制開發(fā)的工具鏈,幾乎形成了獨特的語言體系,分布在上百萬個文件里,總 token 數量可能達到數億,甚至更多。
我們已經做了很多工作來提升模型對大規(guī)模代碼庫的理解,包括訓練檢索模型、整合其他上下文來源。例如,最近你在代碼里修改的地方,往往能反映出你正在專注的方向,這其實就蘊含了很多有價值的信息;還有團隊成員最近做的改動,也同樣可以作為提示信號。不過我認為,僅僅給模型提供更好的檢索能力,依然不足以讓它真正“理解”一個龐大的代碼庫。這仍是一個本質性的難題,我們非常希望能解決它。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可能還需要結合“記憶”機制和長上下文窗口來解決吧。
CTO Aman:
是的,記憶是一種很有意思的嘗試,讓模型能從你與它的使用過程里“學習”。但目前來看,它帶來的性能提升還比較有限,比較原始,離我們真正需要的那種對大規(guī)模代碼庫的掌握,還有很長的路。
Lukas:
而且在大型代碼庫中,目標不僅僅是“讓測試通過”。更重要的是以正確的方式實現它:要參考已有代碼的風格和結構,把新代碼融入進去,并遵循所有既定的規(guī)范。我們?yōu)榇送度肓撕芏嗯?,比如跨越式?guī)則整合、引入多種上下文來源等。
CTO Aman:
就拿防抖(debounce)函數舉例,我當然可以手寫一個新的 debounce 函數,讓測試通過,但這并不是正確做法。你應該使用已有的 debounce 函數。但問題是,可能這個項目里已經有三四個類似函數,如何知道該用哪個?可能只有發(fā)個 Slack 問下某位老員工才能搞明白。所以說,在這種體量下,要解決這些問題真的非常困難。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你這個例子很有意思。原來還有這么多組織知識是存在于代碼庫之外的,而這些隱性知識卻會深刻影響開發(fā)決策,尤其在處理大型項目時。
CTO Aman:
我不認為“組織知識”是當前的主要瓶頸。但就算你讓模型能“完美理解代碼庫”,你可能也就獲得 5 倍、10 倍的提升而已。接下來會卡在另一個瓶頸:模型能否獲取那些永遠不會出現在 PR、代碼注釋或文檔中的信息。這些才是真正影響開發(fā)效率的隱性背景。
Lukas:
而且很多商業(yè)側的上下文,比如銷售、業(yè)務邏輯,也必須被納入到 Cursor 的體系中,才能真正發(fā)揮作用。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也就是說,未來的 Cursor 需要對接更多系統(tǒng),才能真正“智能”。
CTO Aman:
是的,但我覺得這還不是最迫切的任務。眼下我們還有很多路要走,比如更好地利用用戶與代碼庫的交互行為、歷史提交記錄等,來增強 Cursor 的能力。
代碼寫法需要兼顧“模型讀者”嗎?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我最近在網頁內容領域看到一個趨勢,人們開始試圖優(yōu)化頁面以便于大語言模型(LLM)閱讀和理解。你覺得在代碼世界,會不會也出現類似的趨勢?比如說,代碼寫法將不再只針對“人類讀者”,而是要兼顧“模型讀者”?
Lukas:
這個趨勢其實已經開始了。比如 API 設計正在發(fā)生變化——我們不僅改內部版本號,還會顯式地告訴模型這是新版 API,確保它能正確調用。而普通代碼和內部庫的寫法也在改變,我們試圖避免深層嵌套結構,盡量把代碼結構保持在兩層以內,這樣模型理解起來會更輕松。
Jacob:
其實“干凈代碼”(clean code)的原則,既適用于人類,也適用于模型。你要避免重復、避免不必要的復雜結構,這對人和 AI 都很重要。未來,隨著 AI 編碼能力增強,我們能寫出更多代碼,那就更要注重代碼的整潔性和美感。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說得很好,尤其是“品味”這個話題。我感覺有些人天生審美好一點,但大多數人還是靠經驗,靠踩坑學來的。在 AI 參與代碼創(chuàng)作越來越多的今天,很多人擔心,這會不會讓年輕程序員變懶,失去從零構建復雜系統(tǒng)的機會?你們怎么看這個問題?要如何在“AI 助力”和“保留工程師核心能力”之間找到平衡?
Jacob:
我覺得這些工具在教育層面也非常有價值,能幫助開發(fā)者成長。如果你對某段代碼不理解,現在可以直接按 Command+L 問 Claude:“這是什么?怎么工作的?”它會一步步解釋給你聽。這種能力讓你寫出更多代碼,確實會出現質量參差不齊的問題,但總體上,這是一個能顯著提升門檻的強大工具。
Lukas:
代碼質量很多時候來源于快速迭代——你犯錯,修復,理解為什么失敗,再改進。我認為 AI 模型極大地加快了這個反饋循環(huán),讓你更快地知道什么方法有效、什么不行。從長期看,這對初學者和有志于承擔更復雜項目的開發(fā)者都是非常有益的。
CTO Aman:
我覺得接下來程序設計會如何演變會很有意思。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仍然需要那些了解底層細節(jié)、能深入“草叢”的工程師。但我也在想,會不會慢慢出現一種新型開發(fā)者——他們并不掌握太多底層知識,卻依然能高效地開發(fā)。我覺得現在階段,你仍然需要理解大量細節(jié),但隨著時間推移,可能會出現一類主要在更高抽象層級工作的軟件工程師。
也許未來開發(fā)者的“品味”會更像在做交互設計。比如你要構建一個類似 Notion 的應用,最終你無法完全把這事交給語言模型來做。你需要去表達:“當我進行某種交互時,我希望頁面這樣彈出來?!?也許你不需要具體寫實現邏輯,但仍需要清晰地描述交互意圖和系統(tǒng)大致行為——這其實也是一種編程方式。
如何在Cursor里集成最新的Claude模型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換個話題,我們來聊聊模型。等這個視頻上線時,Claude Opus 4 和 Sonnet 4 已經發(fā)布了。想聽聽你們對新模型的看法,以及打算如何將它們集成到 Cursor 里?
CTO Aman:
我們真的非常喜歡這些新模型。第一次試用新版 Sonnet 時我們都挺震驚的。3.7 已經是非常優(yōu)秀的模型,在“目標明確地解碼”方面表現很強,但大家也知道它有些缺陷,比如有點過于積極。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就是太愛主動“做事”了(笑)。
CTO Aman:
對,比如它會主動修改測試用例。Sonnet 4 基本修復了這些問題,表現好得多。而且它的“智能程度”也明顯躍升——我們見過一些模型也在“智能性”方面進步了,但還不如 Opus 3 的解碼表現。而 Sonnet 4 則可以與其平起平坐,但價格卻便宜很多。所以我們對 Opus 4 非常興奮,覺得它會成為后臺執(zhí)行任務時的理想選擇。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太好了!我們這次確實花了很多精力解決“測試編寫”和“過度熱情”這類問題,特別是reward hacking——模型為了拿到獎勵信號,會嘗試走捷徑。這次我們把這種現象削減了大約 80%。
CTO Aman:
我一直挺好奇,3.5 Sonnet 是怎么誕生的?感覺它是 Anthropic 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高質量代碼模型”。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怎么誕生的?其實就是訓練出來就很不錯(笑)。說實話,從公司創(chuàng)立初期我們就知道,“讓模型擅長寫代碼”這事非常重要,尤其是當你打算構建更多模型時。3.5 Sonnet 是我們第一次系統(tǒng)性投入資源來打磨代碼能力,尤其是跨文件編輯、工具調用、長任務規(guī)劃等“遠距離代碼能力”。我們把所有這些能力整合到一體,結果非常好,也為之后的模型定下了基調。
CTO Aman:
那你們是怎么平衡“代碼能力”與其他方向的?比如 Opus 和 Sonnet 除了寫代碼,還有哪些重點領域?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代碼當然是主要方向之一,但并不是唯一。我們發(fā)現,當模型在代碼上表現得更好時,它們在復雜推理、多步驟任務、agent-style 的交互上也會同步提升。而這些能力對需要融合代碼、信息檢索、研究任務的應用場景非常有用。
總的來說,我們就是在不斷推動模型能力的邊界。當然我們會考慮安全性,確保模型輸出對用戶有幫助,且符合我們對 AI 應有行為的判斷。但我們也希望向世界展示模型到底能做到什么,比如去年 10 月發(fā)布的 computer use(屏幕理解和操作)能力,這是另一個重大方向——模型直接閱讀屏幕圖像,并在 UI 上完成類似人類操作,而不是只靠 API 或工具調用。
還有一個我們特別重視的方面是“角色感”。Amanda Askew 是我們這方面的核心研究人員之一,專門負責Claude 的性格與人設打造。我們花了很多精力思考 Claude 應該給人怎樣的感受、說話風格應該如何。畢竟它不僅是代碼助手,還可能成為用戶的傾訴對象、陪伴者。這影響我們對訓練策略的很多決策。
CTO Aman:
那從 Anthropic 整體來看,你們是如何看待未來的發(fā)展方向?不管是軟件工程領域,還是 AI 研究的長期演變——比如模型將如何增強、替代或重塑現有工作流?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我可以說說我個人的看法。就像我們之前聊到的,我不覺得我們是在“被取代”,而是因為現在有了能幫你完成很多“機械性敲代碼”的模型,我們其實能做的事更多了。拿我自己舉例,我大學是學計算機的,也做過軟件工程工作。現在如果你讓我做一道 LeetCode 題,模型肯定寫得比我快、比我好——它就是比我強(笑)。
但有意思的是,我反而覺得自己現在能做的比過去更多。我可以用模型快速做出原型,迅速搭一個 demo,如果我想展示某個新概念,完全可以在幾小時內做出個雛形。這種感覺非常賦能,而不是讓人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而且我覺得,正因為我有過去寫代碼的經驗,我能更好地“駕馭”這些模型。我知道它們哪里好、哪里要引導,如果我完全不懂編程,那我可能就不會知道怎么“用對”?!f到未來,我們來預測一個問題好了,兩年后回來看這條回答可能會很有意思:
假設是 2027年1月1日,你們覺得那時世界上有多少代碼是由 AI 生成的?而那時候開發(fā)者的“日常工作”又會變成什么樣?
Jacob:
這就像問 1995 年的律師,“未來的法律文件會有多少是用文字處理器寫出來的?” 答案是——幾乎 100%。AI 將參與未來絕大多數代碼的編寫。
但即便如此,開發(fā)者的角色反而更重要了:你需要判斷這段代碼應該做什么,你需要有判斷力、品味,你要能引導軟件向正確方向發(fā)展。
CTO Aman:
說實話,我們現在在 Cursor 里就已經接近 90% 的代碼由 AI 生成了。因為我們大量使用高階功能,比如 Ask, MCC, 自動補全等等。而就算是你手動敲代碼時,也往往是你敲幾個字,Tab 自動幫你補完后面的 70%。所以即使你“在寫”,其實也有大部分是 AI 在協(xié)助。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從“鍵盤打下去的字符數”來看,應該已經占比很低了。
CTO Aman:
沒錯。我覺得,軟件開發(fā)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未來都會在某種程度上與 AI 結合。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你覺得我們會不會最終進入一個“按需生成軟件”的世界?那時會是什么樣子?
Jacob:
我認為我們會看到,很多原本不是開發(fā)者的人也開始寫軟件,比如銷售人員以前不會寫代碼,但未來他們可以自己搭建一個儀表盤來追蹤自己關注的關鍵指標。
這時候,“審美”就變得非常重要——你可以生成一個 dashboard,但你仍然需要決定它展示哪些數據,這個判斷 AI 代替不了。
我們會看到更多人“造自己的軟件”,但瓶頸在于:你能不能定義出一個獨特的需求,而不是重復已有工具。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我特別喜歡的一個例子是:我們有個公關團隊的同事,居然在修復 Claude AI 的生產環(huán)境 bug!他本身完全不是產品線的一員,突然跳出來提了一個 PR,我們當時都驚了,結果發(fā)現他用 Claude Code 這類工具就能修補代碼了。
Jacob:
沒錯,他修的是正式代碼庫里的 bug(笑)。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這真的很厲害。這也說明——只要你有判斷力和直覺,你就能做很多事。我覺得未來角色會變、工作樣貌會變,但如果你能用這些工具做更多的事,那一定是件好事。
CTO Aman:
我覺得這條路未來會有很多“分支”。其中一個極端的版本是:你用的軟件會根據你的使用方式實時改變。比如你用了某個功能覺得不爽,下一次它就自動改掉了。
你甚至不需要主動去改代碼,系統(tǒng)會根據你交互中的行為自己適配,這就很酷。我不確定未來是不是所有人都想自己寫軟件,但“需要個性化軟件”的人群可能是整個世界。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好,那最后一個問題吧:如果有一位優(yōu)秀工程師在看這段視頻,他/她正打算找下一份工作,猶豫要不要加入像 Cursor 這樣的初創(chuàng)公司,或者去更大的平臺,你們會對他說什么?
CTO Aman:
我覺得現在初創(chuàng)公司在吸引頂尖人才方面越來越有優(yōu)勢。像 Anthropic 或 Cursor 這樣的團隊,能吸引到非常棒的人才,這在大公司反而很難做到。
大公司當然也有優(yōu)秀的人,但人才密度(talent density)低。而在一個小團隊中,你能每天跟很多超棒的同事一起工作,大家都能碰撞出很強的能量。
你在構建改變世界的軟件和模型,而你不是幾千人中的一個小螺絲釘——而是幾十人、甚至十幾人里的一份子。這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主持人 Anthropic Alex:
真的太棒了!感謝你們的分享,這次聊天非常精彩。
CTO Aman:
謝謝你,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