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直播，主持人問我：「余華寫出過：『我看著那條彎曲著通向城里的小路，聽不到我兒子赤腳跑來的聲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滿了鹽。』的句子，你覺得 AI 寫得出來嗎？」

我認為可以。

我們生活在一個「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的世界。一句話，之所以讓人的內心產生波瀾，是因為讀者是人。這句話無論是余華寫的，還是機器生成的，只要生成了，就不再屬于作者，而是否在讀者心中產生波瀾，就是讀者的事情。

我們看到森林美麗的景色產生了愉悅感，并不能說森林故意制造了愉悅感。我們看到戈壁產生壯闊感，不能說戈壁是有情感。我們看到一段文字感動了，并不見得寫文字的人（或者 ChatGPT）一定有類似的情感。

AI 根據歷史的語料，一定會生成各種句子。在給定的概率下，產生優美的句子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說到那個比較，拿人類世界里面，最擅長寫讓人產生共鳴的句子的作家，寫過的無數文字中，最打動人的那一句，和 ChatGPT 生成的大量的沒有營養的普通的句子相比較，是不公平的。得出的結論：「人類寫的文字比機器更有情感」，不因為這個比較而成立。若是把全人類寫出來的文字隨便挑一句，十有八九是抖音或者微博的評論質量的文字。如果只論平均質量來說，我個人認為 ChatGPT 完勝人類。

ChatGPT 在未來生成的海量的文章中，一定會有一些打動人心的句子。我們最近在很多場合下已經看到了。它們只等被打動的人幫助傳播，讓這些句子成為「名人名言」一樣廣為流傳的文化一部分。這些需要時間但是不可逆。

所以，即便 ChatGPT 等大語言模型的發展就此停步，我估計未來 20 年后，我們傳頌的內容，大比例來自于機器生成的那些。因為核心不是誰生成的，而是被誰看到，被誰感動，被誰流傳。